福順道:“請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冷眼瞧他:“一個兩個奴才都不像個奴才,讓哀家如何放心得下!”
皇帝見她動怒,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掌安慰道:“朕現在沒事了。皇后不要動怒,氣壞了身子他們這幫奴才可就罪過大了。”
皇后這才肯收回目光來,嗔道:“陛下總是給他們講好話。”
帝后着意溫存,福順識趣地走到兩重紗幔後,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
這是一種什麼邪門法術?
蘇綰綰真是聞所未聞。
她小心翼翼地在殿中走了一會兒,實在是被那股異味薰得肚子裏翻江倒海,才趁着皇后的侍女進來送東西的空檔跑了出去。
而龍榻上的皇后何嘗不是被薰得三魂七魄差點離體?
但不得不說,凡是能做大事的人,都有着超出常人的毅力和定力。
“陛下。”皇后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情願,完全是淡定和從容的,好像置身宜人的花海一般。
皇帝看她的目光繾倦溫柔,連鼻音裏都帶着寵溺:“嗯。”
“剛剛那個白如意是不是不得陛下的心意?”皇后小心翼翼地擡眼瞧他,很像一個害怕做錯事的孩子。
皇帝擡手輕撫她已經有了淡淡皺紋的眼角,目光裏帶着癡迷:“朕有你就夠了。”
皇后害羞似的嬌嗔道:“陛下!”
皇帝這才正色答道:“做事毛手毛腳……”
皇后卻不等他說完,便接口道:“這孩子不過才十幾歲的年紀,自小在丞相府中長大,那也是嫡親的小姐。”
說着,她莞爾一笑,彷彿回到十幾歲的少女時代,悄聲道:“臣妾尚在閨中之時,雖然也學過女紅、廚藝,但伺候人還不是生疏得很?”
皇帝自然知道她話裏的意思。
深閨小姐,身邊有的是丫鬟下人,幹什麼用得着自己親自動手?
皇后要給白如意說話,但不知道是何用意。
“嗯,朕沒有怪她。”
皇后聽了心中歡喜:“臣妾念着她名字取得吉利,聽着也順耳,對陛下的病有益。”
“這回陛下就念她初犯,以後臣妾一定好好替宸妃教導她,讓她真正如了陛下的心意。”
皇帝微微笑着沒有說話,皇后便道:“陛下,太子妃這兩日身子有些不適,臣妾想爲她好好調理調理,若是皇長孫降生,一定能給陛下帶來喜氣。”
“皇后辛苦了。”皇帝有些不捨地攥着她的手,卻見她精神百倍地站起身來,彷彿皇長孫還沒降生,她整個人就沉浸在了這樣的喜悅裏。
皇后笑笑:“待會兒讓如意來,陛下儘管吩咐她。”
她動作端莊,儀態優雅,款款下拜:“臣妾先去看看太子妃,晚些時候再來陪伴陛下。”
六宮之首,何等的嫺雅端方!
門在身後關閉,濃烈的味道卻如跗骨之蛆。
皇后在衆人的注視下從另一側的連廊離開,繞御花園途經賞花亭。
這邊偏僻,又因爲下雨根本沒有人來。
初夏時節,牡丹、芍藥盛開,還有薔薇也鋪滿了牆,陣陣清香隨着冷雨沁人心脾。
躲在角落裏的蘇綰綰心裏咯噔一下。
她本來是因爲在皇帝的寢殿裏被薰得頭暈眼花,所以循着清冷的香氣就到了這裏,凳子還沒有焐熱,就見皇后帶着人遠遠而來。
她捨不得這裏的清香,因爲身上的隱身符還在,所以就沒走。
難道自己剛剛不小心弄出了響動,讓人發現了?
正在這時,就見另外一邊的柱子後面走出一個人來。
白如意!
蘇綰綰來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竟然沒有發現這裏還有個人!
她不禁後怕,還好剛剛沒有在這裏去掉隱身符咒,不然就要被白如意發現了。
“皇后娘娘。”白如意怯懦地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擡。
這和她以往囂張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但蘇綰綰知道,憑之前的經驗推測,這是她裝出來的。
看到她低頭認錯的樣子,皇后的氣消了一些:“丞相要是知道教出了你這樣的蠢材,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白如意一張臉瞬間通紅,但她驟然亮起來的眼神卻表明這不是緣於羞愧。
而是憤怒。
但她依舊低眉順眼地恭敬跪着,聽皇后的訓話。
“皇帝哪裏,哀家已經幫你說了話。”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既然你想要留在這皇宮裏,就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氣來。”
皇后冷冷道:“在這座皇宮裏,哪個主子不比你金貴?”
白如意俯身於地,柔順道:“是,皇后娘娘教導,如意謹記於心,以後不敢再犯了!”
“哀家這裏就沒有以後再犯這四個字。”皇后冷冷地看着她,“下次再犯,就把你送回永宸宮去。”
“謝皇后娘娘開恩!”
“哀家這裏不養生手,你既然是投誠來的,就別像個孩子似的等着哀家餵你!”
白如意額頭緊貼着地面,冰一樣的涼意衝得她頭上針扎一樣的刺疼。
等皇后走遠了,她才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順着連廊往寢宮的方向去了。
“蘇姑娘。”
蘇綰綰聽見有人叫自己,回頭看去,竟然是紫衣侯裘紫霜。
“你……”她驚訝地看着他,自己身上的隱身符咒可還沒有摘去!
裘紫霜笑眯眯地走過來,擡手把她的符咒摘下:“趁着現在沒有人,趕緊摘了吧!”
“我施了隱身符你也能看見?”蘇綰綰驚得嘴巴能吞下一個雞蛋。
裘紫霜沒有說話,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答案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對哦,不然你怎麼會叫我。”蘇綰綰心道自己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裘紫霜把那張隱身符用手指揉了幾下,搓成一個球:“聽說你今天進寢宮給陛下看診了?”
蘇綰綰想要把符咒要回來,被他躲開:“當時陛下突然高熱,後來都是宋院首診治的。”
她隱瞞了自己施針的事情。
裘紫霜滿意地點點頭,囑咐道:“以後再遇到這種狀況,不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