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哲是習武之人,下意識的一腳有多重他心裏有譜。
疼是肯定疼,但要說這一下踢在腿上能把人踹得站不起來,墨北山還是不信的。
“小弟自幼被父母關在家中,不太懂外面的事。”
說着朝美姨挑了挑眉:“這次出來,就是爲了給他開開葷。”
話說間又掏出一錠銀子來遞過去。
美姨臉上才又換上笑來,對趕過來的布衣男人道:“還不快給幾位爺加幾個菜?”
男人一看桌上四個菜這就下去兩個半,笑呵呵地下去弄菜了。
墨北山順勢向紅衣女和綠衣女道:“快扶這位姑娘下去診治診治。”
然後不着痕跡地對美姨道:“我們歇歇腳,找個會唱曲兒的就行了。”
眼看着三單買賣變成了一單,美姨當然是不樂意的:“我們這小城裏可再沒有更好的了,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墨北山乾脆道:“放心吧,決不讓你做虧本的買賣。”
“把會唱曲兒的都叫來。”
這回出來的人更多,墨北山粗粗地聽了一遍,最後選剩下四個,倒比剛纔的還多了一個。
美姨也算是會做買賣的,賠笑道:“你看,這位公子,咱們也不佔你們的便宜。”
“這裏頭有個眼盲的,就算個配搭,不收錢!”
說是不收錢,不過是包含在其他三人的銀子裏罷了。
頭裏一個戴珍珠耳墜的女人收到美姨的眼色,款款道:“爺,有什麼喜歡的曲子嗎?”
墨北山道:“姑娘撿拿手的先來一曲。”
那女人便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曲江南小調。
這會兒呂明哲吃了一程停下來歇息,隨口道:“這塞外風沙的,聽江南小調真是少了點水汽兒。”
“怪彆扭的。”
不得不說,挑毛病他真是一把好手。
“說得正是。”墨北山附和道,“咱們來塞外一趟,也想聽聽這裏的鄉音。”
旁邊的一個女子聞言站出來道:“那奴家就唱一個我們這裏有名的曲子。”
說着揮動琵琶,唱將起來。
嗓音不對。
墨北山細聽之下,發現她和那天半夜的歌聲還是略有詫異。
美姨做的是什麼生意,一眼就看出來他不滿意:“公子聽着不喜歡?那讓小紅給唱一曲。”
喚做小紅的女人得了指令,趕緊唱了個葷不葷、俗不俗的曲子。
聽得墨北山直嘬牙花子。
聲音太尖了。
“沒事,我們小云會的曲子最多,一定能讓各位滿意。”
美姨眼看一個兩個手下都不頂用,幾十年攢下的信心去了一大半,心裏也有點慌。
小云就是剛纔說白送的那個盲女,聽到點自己的名字,才怯怯地往前走了半步。
只她一開嗓,墨北山就驚呆了。
這可不就是昨晚半夜唱歌的女聲嗎?
“你還會別的曲子嗎?”他讓其他的歌女都退下,只留了小云。
“會。”小云說着又要張口。
呂明哲這會兒喫得差不多了,酒勁也上來了,沒有那麼多耐心:“你會不會唱什麼‘血染黃沙、白衣披麻’之類的曲兒?”
墨北山回頭瞪了呂明哲一眼:“哦,是我這小弟自幼讀書,頗愛那些將軍征戰、保家衛國的故事。”
“哦,原來如此啊。”美姨說着向盲女道:“那……你會嗎?”
盲女搖頭:“公子,奴家向來都是學的歡快喜慶的曲子,或許也有溫柔纏綿的,但這種卻沒有學過。”
呂明哲被瞪了一眼心裏不爽,起身歪歪斜斜就往外走。
“你幹嘛去?”龐統領上前扶住,被他一把甩開。
“用你管!”呂明哲不耐煩道,“聽你的曲兒吧!”
走了沒兩步又回身問:“茅廁在哪裏?”
布衣男人趕緊上前來帶他去。
墨北山無奈笑笑:“小弟無狀,見笑了。”
美姨幹這行這麼多年,什麼沒德行的人沒見過?
“不過多吃了幾杯酒,要是幾位爺不着急走,待會兒我撿個乾淨的房間,讓小公子醒醒酒再走。”
話真是不能亂說,呂明哲從茅廁出來就一頭栽倒在炕頭上沒起來。
“這臭小子!”龐統領止不住地罵道,“淨耽誤事!”
墨北山勸道:“你老哥跟他一個小孩子生什麼氣呢?”
“可是……”龐統領想說時間不早了,難道要在這裏荒廢一天?
墨北山看出了他的想法,於是向美姨道:“我們哥倆正好去街上逛逛,小弟就先託付在貴處。”
美姨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一臉的逢迎:“呦,看看爺說的什麼話,我們這裏別的沒有,就是屋多、牀多。”
“二位放心,我們一定把小公子照顧妥帖!”
走在街上,剛纔還一臉憤慨、恨不得生吞了呂明哲的龐統領一臉憂愁。
墨北山問:“有心事?”
龐統領輕嘆一聲:“那小子放在青樓裏,不會出事吧?”
墨北山大笑。
“他一個大男人,還能讓人佔了便宜?”
龐統領面露尷尬:“要是何小姐知道我們把他扔在那種地方,會不會……”
他是不知道墨北山對何卉溱的心思,所以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
墨北山面色微沉,思忖片刻才晃了晃腦袋:“你看他醉得那個樣子,還能喘氣兒就不錯了。”
“帶上他,是你背還是我背?”
兩人俱都沉默。
這處邊塞小城來往的人不少,就是房屋太破。
只要人往那一站,就是滿頭滿臉的風沙。
好在前一晚剛下了些小雪,塵土被埋在雪下,不算太猖獗。
街上賣衣服被褥的、賣肉的、賣牲口的都熱情地招呼着客人,還有別樣的婦女首飾。
龐統領面上一喜,拿起一串珠花來問:“這個怎麼賣?”
墨北山玩笑道:“你戴呀?”
龐統領板起臉來:“當然給你嫂子戴!”
兩人說着,就見旁邊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龐統領疑惑道:“這很貴嗎?”
“貴倒是不貴。”老闆慢悠悠地說,“就是材質比較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