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面對着她站住了腳步:“郡主……剛剛受委屈了。”
白如意眼神一凜。
皇家還有這樣的人?
她不信。
這樣的假意親近,一定是有所圖謀。
“殿下寬仁。”白如意說這話的時候始終低着頭,她想趕緊把這件事結束,好去完成宸妃的任務。
對於自己將要面對的情勢預估有誤,導致現在騎虎難下。
懊惱是肯定的。
虞照宏輕聲道:“郡主那日來府上,因爲有事要和太子妃說沒顧得上你。”
“失禮了。”
白如意道:“殿下與太子妃琴瑟和鳴,乃是天下人的福澤。”
“琴瑟和鳴。”虞照宏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你覺得沾上福氣了嗎?”
白如意心下納悶,這監國的事務何其繁重,這人怎麼有空在這跟自己胡扯?
“殿下和太子妃的福,如意豈敢……”
“無論你們是何感覺,本殿並未覺得有絲毫幸福之感。”
白如意簡直驚掉下巴。
她自詡在閨中這十幾載,也稱得上是讓王城中的無數貴公子折腰裙下,多少也傷過無數有情人的真心。
但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能義正言辭地說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話來,還真是略高她一籌。
可又轉念一想,說這話的人是太子。
太子是誰?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未來的皇帝。
皇帝無不是三宮六院妃嬪無數,哪有一心人之說?
隨即釋然,恢復神色如常。
就聽虞照宏繼續道:“你一定認爲本殿說出這樣的話來,肯定心裏要唾罵本殿薄情寡性。”
白如意連忙道:“殿下言重了,殿下的心裏裝的都是國家大事,兒女之情不過縹緲煙雲,爲了社稷百姓,殿下才是受委屈了。”
一番話把兩人最初相見時他的話有給打太極打了回去。
她本意是想要搪塞一下,然後找個機會開溜。
誰承想虞照宏聽了她的話竟然哽咽道:“本殿果然沒有看錯,這天下之大,知我者,唯有郡主!”
“你願意到本殿身邊來做事嗎?”
啊?
白如意趕緊回想剛纔兩人的對話,心裏頓時如同開了一扇窗:“殿下深恩,如意沒齒難忘。”
“只是……”
虞照宏見她言辭中略有猶豫,連忙問:“只是怎樣?”
見她遲遲不肯繼續說下去,他催促道:“如意有什麼顧慮不妨直說。如今本殿監國,有什麼事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白如意心中暗笑。
人啊,凡事不要太自信。
於是微微低下頭去,稍稍落下兩顆淚來:“此生能得殿下賞識,如意即便是立刻死了也瞑目!”
“郡主莫要說如此不詳之言!”好個大膽的虞照宏,直接捉住了她的手,神情道:“真真痛煞人了!”
白如意故作嬌羞地把手抽了出來,卻嬌羞地飛起一眼,正對上一雙略有失望的眼睛,直把它瞥出一溜火星子來。
“殿下,太子妃還在府中等候。”
說完便轉身急衝衝地走了幾步,但又轉身把頭回過來,正好和虞照宏目光相接,其中盡是依依不捨之情。
虞照宏登時邁步準備走向白如意,可她卻在這一刻毅然轉身。
白如意嘴角輕挑,吐出兩個字:“不等。”
能不能上鉤,喫餌喫得深不深,就看接下來的這幾天了。
她固然是不喜歡太子的。
無論是相貌、才情,還是情誼,甚至是她有着同樣問題的人品,處處都看不上眼。
但他是太子。
只這一條,前面種種的不合適都可以抹殺。
如今的兩難之境,只有這個人才能帶自己轉危爲安。
不如賭一把試試!
宸妃如今漸漸有了勢力,皇后位居中宮手握大權。
能保自己的只有太子。
無論是誰,只要是太子這個位置上的人,就能在皇帝臥病時有說一不二的力量。
而她要做的,只是讓皇帝臥病不起。
這是宸妃的願望,又何嘗不是皇后的心思?
“小姐。”傍晚的時候,牡丹託着一副畫軸走了進來。
白如意正在選第二日進宮當差要戴的耳墜子。
女官們的衣飾基本上都是規定好的樣式,沒有什麼機會變動。
若說能在上面做一些小心思的地方,就只有耳墜和項鍊了。
但是項鍊大部分會被衣領遮住總不能成功吸引到別人的目光。
牡丹小心地將畫軸展開:“這是剛剛外面送來的一副畫,說是給小姐的。”
白如意聞言看去,只見上面畫着自己身穿舞衣在花叢中起舞。
但見上面的自己眉目含情,身姿豐腴婀娜,媚態橫生。
她不由得蹙眉:“這是誰送來的?”
眼看着主子要發怒,牡丹忙答道:“那人說是主子自己在外面找人裱的畫,難道不是?”
她頓時反應過來來:“奴婢這就去教訓教訓這個登徒子!”
“站住!”白如意低聲呵斥道,“白美芝看過了嗎?”
牡丹回道:“綠枝看過了。”
冷笑兩聲,白如意道:“她既然能放你拿進來,就說明送畫的人已經走了。”
“若是人還沒走,她斷然要從中揪出我的什麼錯處,好來懲治你我。”
第二天她戴上精心挑選的耳墜子,紅瑪瑙做的水滴形狀,在耳垂下被雪白的頸子映襯得如同一顆硃砂痣,又似兩滴多情淚。
從皇帝的寢殿出來,又是一羣皇親國戚亂哄哄地涌上來。
好不容易衝出重圍,就在拐角處撞上一人。
白如意趕緊跪倒:“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雙手一抄,把她整個攬入懷中,也就止住了她跪下去的勢頭:“如意,以後見到本殿不用下跪。”
“可如意差點撞倒殿下。”白如意嬌滴滴地說,“如意有罪。”
虞照宏嗅着她身上的薰香味道,閉目道:“是本殿差點撞倒你。”
“不過,你也確實有罪。”
白如意驚訝道:“還請殿下明示,如意以後一定不會再犯。”
虞照宏將臉埋在她的肩上,忽然啞然笑道:“不,以後你都一定要一直一直犯下去。”
“你呀。”他將臉在柔滑的衣料上蹭了蹭,“怎麼老在本殿眼前晃。”
“晃得本殿頭暈目眩,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