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天地之間燃起的一場大火。
“你們瞧,拉合葉那幫蠻子把雲彩給點着嘍!”
白帝城的石頭城牆上,一個老軍頭朝旁邊的兩個兵士說。
其中一個年輕的兵士是第一次來這荒涼偏僻的北境,從未在如此廣闊的地界看過火燒雲,真覺得如同一場硝煙戰火般滾滾而來。
天地之間沒有房屋村舍,便好似沒了支撐一般。
要被碾壓一樣的窒息感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拉合葉是點了什麼東西啊,着這麼大的火?”
迎來的是一羣人的鬨笑聲。
老軍頭砸吧了一口嘴裏的草葉,遠遠地看着光禿禿的地平線:“今兒是拉合葉的祈雨節嘞。”
“過節?”一個兵士接口道,“那一定是點了篝火,大概是烤肉用的柴火着了吧?”
說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嘁,你個瓜娃子,就知道喫!”老軍頭笑罵一聲,“前兒個不是你喝了那一大碗的羊湯?”
墨北山隔三差五就儘可能給大夥兒弄點葷腥,算是個不錯的將領。
那兵士低頭嘿嘿一笑,眼角瞥見一領銀甲,突然站得筆直不再說話了。
城牆上臨近的幾個人剛纔還有說有笑,這會兒也都板起一副臉孔來,好似石雕蠟像一樣。
“哼。”呂明哲緩緩從他們每一個人身背後走過,“站崗放哨的時候要全神貫注,你們開小差耽誤的可是三萬人的性命安危。”
老軍頭暗暗翻了個白眼,把嘴裏的草葉用舌頭換到了另一邊。
“報!”就在這時,一個兵士匆匆登上城樓,向呂明哲道:“呂統領,城門下有人叫門!”
什麼?
不止是呂明哲,連剛剛聊天的那幾位也都吃了一驚。
呂明哲二話不說,匆匆跟着那個兵士下了城牆。
就見有一小隊兵士已經集結到城門前,手搭在刀柄上,隨時準備拔出利器。
“城外是何人?來了多少人馬?”
看守城門的頭領上來答道:“呂統領,城外來了一個平民裝扮的男人。”
“只有一個人?”呂明哲疑惑地打量着眼前這扇千斤重的城門,雖然上面大漆的顏色已經有些斑駁,但仍舊是厚重可靠。
“是,統領。”那守門的頭領道,“只有一人。”
呂明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接着問道:“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嗎?所來何事?”
頭領這會兒卻面露難色:“呂統領,外面這人似乎是病了,整個人走起路來跌跌撞撞,說話聲音可忒小,也聽不清楚。”
呂明哲想了想道:“且先不要開門,我去報與墨將軍知曉。”
說完就大踏步地離開了城門,往營地中去尋墨北山。
而此刻的墨北山剛剛同兵士們操練完,眼看着要到了喫飯的時候,便到火頭軍中查看今日的伙食情況。
“墨北山,你怎麼在這呢。”呂明哲走了一大圈才找到他,“讓我一頓好找!”
墨北山嘿嘿一笑,舉起手裏一個土豆給他看:“你小子好福氣,今天晚上有羊肉燉土豆。”
呂明哲擡手擋開他舉過來的土豆,皺眉道:“是羊湯燉土豆吧?”
後來才知道,在他們墨家軍裏,肉都是緊着下面的兵士喫的。
說起來就憋氣。
呂明哲煩躁道:“別說你那土豆了,城外來了一個人。”
“哦?”
此言一出,墨北山果然不再盤算那堆土豆和饅頭了,正色道:“是什麼人?”
呂明哲拉着他往城門方向走:“守門的兵士說那男人看上去像是病了,走路歪歪斜斜,話也說不清楚。”
墨北山詫異道:“他可有同行的人能搭話嗎?”
“只有這一個。”呂明哲不耐煩地道,“都說了是來了一個人。”
此事有些蹊蹺。
如果是邊陲小城的那些人,沒理由會一個人跑這麼遠來石頭城。
“墨將軍!”守門的頭領遠遠地看見墨北山和呂明哲走來,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
墨北山隨後走上城頭,左右看過確定沒有其他伏兵之後吩咐道:“將城門開一道小縫,讓他進來。”
守門的頭領遵令讓人將城門開啓,可那人卻從門縫裏一頭紮了進來,直接臉朝下栽倒在地上。
“快,搜!”
隨着他一聲令下,手下的那些兵士便搶上來將來人翻了過來。
“這人已經沒有氣兒了!”一個兵士說。
另一個兵士從那人懷中搜出了一個物什拿在手中:“這人懷中有一封書信。”
說着便遞上來一個信封,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墨北山將軍親啓”的字樣。
墨北山接在手裏仔細看過,越發地覺得奇怪。
守門的頭領見他手上動作遲疑,遂道:“爲防有詐,不如由末將代將軍拆信!”
言語鏗鏘有力,沒有絲毫猶豫。
“多謝,這倒不必。”墨北山擡眼看向他目光裏是感激和肯定。
呂明哲是個急性子,這會兒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催促道:“那你怎麼還不拆開看看?”
墨北山緩緩啓開信封上的封蠟:“我見這字跡十分眼熟,似乎是在哪兒見過。”
“只是想不起來了。”
隨着信封的開啓,一封雪白的信箋呈現在幾人眼前。
墨北山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是他。”
呂明哲聞言搶過信來一看,只見署名上寫着三個字“林天風”。
“這是戰書?”
墨北山把信搶了回來,折了幾折重新裝回信封裏。
他快步走到地上那具死屍身前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向旁邊人吩咐道:“快,去叫龐統領來!”
龐統領正在屋子裏補着戰袍上的破洞,忽然聽見墨北山叫自己,連忙趕到了城門前。
“將軍喚末將何事?”
何事?
大事!
墨北山手指這地上的人:“你看看這人可曾見過?”
“這人的衣着分明不是營中之人,難道是拉合葉的細作?”他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過去,湊近之後看了又看。
“好像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墨北山聞言冷聲道:“在皮匠鋪的停屍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