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聽了立刻露出鄙夷的神情來。
他去年剛剛籌了錢來修祖墳,用料做工極其講究。
別說是老鼠,就是蟲子也不可能有一隻!
“因爲祖墳上被老鼠打洞散了運氣,所以大人升遷無望,撈油水打水漂,三胎都是女兒,就連房子去年都塌了一間。”
大人昏昏欲睡單眼皮終於擡了起來:“你怎麼知道的這些?”
阮星河坦然道:“從大人的面相上推測而得。”
大人害怕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然後有些緊張兮兮地向左右看了看。
直到他覺得周圍不會有別人了,才讓人取來一個卷軸。
阮星河聞言上前將卷軸接過,打開一看,上面竟然畫着一個女人的畫像。
“太后殿下?”
經師爺的提醒,這位大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畫上的女子分明就在眼前!
“來人,快來人!”他帶着哭腔嘶吼道,“來人吶!”
兩側站殿的衙役匆匆忙忙地提着水火棍跑上來,一副要打羣架的樣子。
就聽大人哀嚎道:“快,快到本官的祖墳上去看一看,別讓那耗子給跑了!”
嗐。
阮星河閉眼。
早知道就不說這個,說點別的了。
“大人,能給陛下和太后鬆綁了嗎?”
大人驚駭地點了點頭,催促道:“快,還不快點給三位鬆綁?!”
站在一旁的師爺輕輕咳嗽兩聲,順帶給了他一個白眼。
不,其實那不是白眼,就是一個區分於普通表情的暗號。
意思是稍安勿躁,這裏邊可能還有什麼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的。
大人當然收到了。
他直起身子來靠近師爺:“那這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師爺悄聲道:“何卉溱。”
只這三個字一出,大人立刻拍手道:“妙,妙啊!”
“不愧是師爺,你看看本官這個腦子,怎麼把這個忘了呢?”
他們那邊驚喜,何卉溱這邊卻非常平靜。
如今已經離入永安城的那一天將盡半月。
她一直一直在尋找的孟啓嵐仍然毫無消息,也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線索。
這裏離永安城三十里地,如果再尋找不到,她也要離開往更遠的地方去了。
“報!”一個衙役匆忙跑過來,“將軍,大人在衙門捉到了三個可疑之人。”
“他們自稱是皇親國戚,大人不敢擅自做主,請將軍速去定奪!”
王城外離得再近也算不上是天子腳下,那裏的官員明明就是隔着一堵城牆,可就是見不到天子真容。
所以這位大人喫不準是真是假,只好請路過的何家軍將領來幫忙辨認。
何卉溱當即放下手中的鹿皮巾,寶劍還匣,立刻出發。
如果那真的是陛下,有可能孟啓嵐也在那裏。
她一路上思緒紛亂,細想起來也不太清楚爲什麼陛下和太后會同時出現。
直到……
她看見虞牧林和安櫻雪站在一起,旁邊還有阮星河。
“皇后娘娘,這是何故?”
她錯過了太多的事,有點搞不清眼前的狀況。
虞岱羣壓根也沒有理他,也懶得理他。
兩旁的差人慌手忙腳地上來把三個人鬆綁,又搬了椅子來放下。
安櫻雪穩穩落座:“說來話長,先帝病情太重,已經殯天。”
她說着悄悄瞥向虞岱羣。
虞岱羣則默然地坐着,他纔不管之前的“自己”被如何安排。
他現在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雖然不盡如人意,但好歹也算是走上了新的開始。
“早在永安之時,先帝就已經傳位給陛下。”
何卉溱這才恍惚想起何家軍在和拉合葉的活死人戰鬥的時候,好像是聽爹爹說了一個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
當時因爲眼前的事情緊急,也就沒有注意多聽。
現在回想起來,大約就是說虞牧林繼位這件事。
“臣,參見陛下。”
何卉溱拜倒在地。
“平身吧。”
沙啞的聲音倒是引起了她的疑惑,她明明記得虞牧林之前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謝陛下。”
但她的身體依舊聽從了新任君王的命令。
阮星河此時向虞岱羣道:“陛下,既然已經見到了何將軍,不如讓她速去回宮叫車馬來接陛下還朝。”
“畢竟。”他加重了語氣道,“陛下的身上還有腿傷。”
縣令剛剛忤逆犯上,這會兒心裏慌得沒着沒落的。
聞聽有這麼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豈能放過?
連忙扯起一個笑臉道:“這等事情何須勞煩將軍?”
“臣這就派最快的馬進皇宮報訊!”
虞岱羣從眼角瞥了他一眼,算是應允。
大人在地上跪得腿都麻了,這會兒顧不上形象,連忙一瘸一拐地拉着師爺,兩個人往外逃命去了。
可何卉溱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她上前跪倒,問:“臣請問陛下,孟啓嵐孟大人是否和陛下在一處?”
虞岱羣對何家的人還是很有些好感的。
於是便答她:“孟大人已經和蘇醫士一同先逃了出來。”
“此刻,恐怕是已經到了永安。”
何卉溱歸心似箭。
“陛下,臣懇請立刻回到永安,也好告知陛下的情況,早叫人派兵來保護陛下的安全!”
虞岱羣那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
他心裏明鏡一樣的看透了眼前這姑娘的心思:“那何將軍就快去吧。”
何卉溱走了,風馳電掣一般衝進了皇宮裏。
孟啓嵐還在桌前寫着他的小記,聚精會神的頭也沒擡一下。
何卉溱哪裏管他?
當即飛奔過去上前一把就抱住問:“你都還好嗎?”
孟啓嵐微微一怔,磕磕巴巴地道:“這,這是宮裏,這,這不太好。”
“怎麼不好?”何卉溱撒嬌地搖着他的手臂,“我差點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孟啓嵐本來已經準備了一肚子的之乎者也來引經據典,但被她有點委屈有點擔心地一望,便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他那張山石都能咬碎的鐵嘴裏的話,連豆腐都咬不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