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垂着眼,身旁卷宗如小山。“好,命人連夜趕製,儘量在本王離京前趕製出來。”說完,便將圖紙扔給吳子真。

    吳子真繼續問,“王爺,其他圖紙呢?”

    “都連夜趕,若人手不夠,就拿本王令牌去宮中內務府調工匠出來。”說着,掏出令牌,扔在桌前。

    “是。”吳子真拿到令牌,小心裝好。

    “下去吧。”三王爺重新拿起冊子,繼續剛剛未完的工作。

    吳子真行禮,隨後恭敬退出。

    三王爺書房,又是一夜晝明。

    與此同時,聚善閣。

    自從下了馬車,秦玥瑤就感受到了無數明裏暗裏的眼神,“他們都認識我?”她低聲問蓮兒和翠兒。

    蓮兒看了看,爲難道,“回小姐,想來……是的。”

    秦玥瑤大爲喫驚,“爲什麼這些路人都認識我這個大家閨秀……”突然,記憶涌上腦海,差不多都是本尊帶着冒牌蓮兒和翠兒在大街上招搖,想盡一切辦法告訴大家自己是太子妃。

    而其原因也很簡單——秦雅書曾告訴本尊,她與太子婚約還沒坐實,爲防止其他小賤人捷足先登,必須要宣佈對太子的主權。只要外人都知道她是太子妃,太子便不得不娶她了,呵呵噠。

    當解鎖了這段恥辱的記憶後,秦玥瑤只覺得面頰火辣辣的,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別說話了,我們快點去包間吧。”

    跟着小二急匆匆上了樓,入了包間,秦玥瑤依舊能感受到人在她背後的指指點點。

    包間內,秦玥瑤坐在桌旁,雙手撐在桌上,捂着臉。

    “小姐,您……您身體不舒服嗎?”翠兒擔憂地問。

    “身體舒服,心裏不舒服。”從指縫裏,秦玥瑤的聲音傳出,帶着無比的沮喪。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他們嘲笑的是本尊不是她,有了這樣的聲名狼藉,沒有正經人家願意娶她,搞不好就能過上無憂無慮的老姑娘生活。

    但但也僅僅是安慰,她到底是個凡人,還是在意外人看她的眼光。她以後可……怎麼出門!

    豐盛的飯菜送上來了,聞着菜香,蓮兒和翠兒兩人饞得口水直流,但卻不能動筷,兩人看着陷入苦思的主子,很是擔憂。

    突然,秦玥瑤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坐起身來狠狠一拍桌子,“對,以後就這麼辦!”

    兩人疑惑,“怎麼辦?”

    秦玥瑤一臉得意,笑道,“很簡單,讓她們認不出我就行了,以後我出門,喬裝打扮!打扮成村姑!”

    “……”蓮兒和翠兒兩人無語,別人家的小姐都往美了打扮,她家小姐竟然想扮醜女。

    翠兒想了想,一臉興奮道,“小姐,戲班子演的都是富家小姐女扮男裝出門遊玩結識公子……不不,奴婢的意思是女扮男裝,不是那個……那個……”

    秦玥瑤早領會其意思,道,“所以說,你們要少看戲多讀書。先不說小姐我的身高問題,你見過我這麼瘦小的男子嗎?你見過皮膚白白嫩嫩的男子嗎?你見過沒有喉結的男子嗎?”見蓮兒和翠兒被問蒙了,秦玥瑤噗嗤一笑,“別最後,男人沒扮成,扮成了個太監。”

    一個時辰後,當秦玥瑤主僕三人從聚膳樓出來時,已是另一番模樣。

    只見三人臉上黑乎乎的,抹着爐灰,是專門找店小二找來的。

    其使用方法如下——將爐灰用帕子包裹好,大塊的爐灰被包在手帕裏,而細碎的灰則是透過紡織物的空隙滲出來,像用粉餅一般擦在臉上。

    待細碎的灰用完,再用茶碗狠狠砸幾下大塊爐灰,立刻又滲出了新的細灰,繼續使用。

    與現代的氣墊粉底有異曲同工之妙。

    就這樣,秦玥瑤、蓮兒和翠兒,將白皙的臉蛋、脖子、雙手擦得烏黑,又換了婦人的髮髻,將首飾都摘下裝好,這才大大方方走出包間,出了聚膳樓。

    爲了檢驗三人的僞裝能力,秦玥瑤特意讓車伕先將車趕回府,她帶着兩名丫鬟大搖大擺地向秦府散步,順便消消食。

    其成果斐然,再沒人認出三人。

    三人走得遠了,隱約能聽見守在聚膳樓門口的幾個閒人交談:

    “秦家那傻小姐真在裏面用膳?”

    “在啊,咱們且守着,一會她出來,咱們就衝過去喊太子妃吉祥,少不得會有打賞,別看那小姐傻,錢還是挺多的。”

    “能不多嗎?人家可是禮部尚書嫡女,外公是鎮遠大元帥呢。”

    “嘖嘖嘖,周宰相一世英名,怎麼生了這麼個傻外孫女?”

    “你管人家傻不傻?人家就是傻,也是榮華富貴,你便是聰明,也是平頭老百姓,別說了,咱們趕緊等着,一會好請安。”

    “問題是,傻小姐怎麼還不出來?”

    秦玥瑤聽見三人交談,再次覺得面頰火辣辣的,心中暗罵那個智障本尊,怎麼這麼缺心眼,讓秦雅書耍的團團轉,成了全城的笑柄。太子妃?呸!人家太子瞎了眼才能娶你!

    別說什麼太子,便是秦玥瑤自己成了太子,也不會找本尊這樣的。

    秦玥瑤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在皓嵐書院被一羣店小二嘲諷,也不知道那個潘曉鵬怎樣了,他還有個癆病的娘突然,秦玥瑤停了腳步。

    蓮兒和翠兒兩人不解,“小姐,您怎麼了?”

    秦玥瑤臉上滿是驚喜,“最近本小姐一定走了狗屎運,先是有了試驗場所,還有冤大頭無償供應水晶杯和試驗器具,現在又找到了實驗對象,真是太棒了!”

    蓮兒和翠兒心道——小姐這是傻了吧?怎麼叫狗屎運,分明是厄運好嗎?先是要被迫去爲秦妃娘娘診病,然後被三王爺打了板子,今早又被柳姨娘陷害,被迫搬了實驗室,哪裏像好運的樣子?

    實際上,蓮兒和翠兒不知,什麼叫,知足者常樂。

    正巧路過一家成衣店,秦玥瑤笑眯眯一指成衣店,“今日本小姐心情好,送你們一人兩套衣服。”

    蓮兒和翠兒一聽,驚喜得差點跪下謝恩,女孩子嘛,最喜歡打扮,什麼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首飾,永遠是她們最喜歡的東西。

    半個時辰後三人從成衣店出來。

    只見,秦玥瑤高高興興地在前引路,蓮兒和翠兒兩人黑着臉抱着兩個包袱皮,包袱皮裏包的是剛剛買的新衣服。

    兩人的臉本來就用爐灰塗得很黑,現在……更黑了。

    原因是,一共買了六套衣服,全是粗布衣服,款式要多老有多老,花式要多俗有多俗,剛剛小姐還親自試穿一下,配合小姐那張大黑臉,若不是小姐喊她們,她們都沒認出來面前站着的是她們家如花似玉的小姐。

    與那村姑……不行,不能詆譭村姑,村姑還是很漂亮的,而小姐那裝扮和黑臉,連村姑都不如。

    要命的是,小姐選了兩套最醜的衣服,還給她們兩人每人選了兩套。

    成衣店老闆娘的臉才叫花花,每日接待的姑娘都拼了命的挑漂亮的衣服,這進來的三個黑臉姑娘,卻將成衣店壓貨十幾年的幾套衣服買了去。最後成衣店的老闆娘都哭笑不得。

    三人正準備進秦府大門,卻被門丁攔住。

    “喂喂,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亂進?”門丁道。

    蓮兒和翠兒兩人一肚子火沒地方發,“你這個瞎眼的,難道看不出這位是大小姐嗎?”蓮兒罵道。

    翠兒也是,被迫塗了黑臉不要緊,主要好容易大小姐送了衣服,竟送了那麼醜的衣服,“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竟敢無視大小姐,你皮是不是緊了,信不信一會就讓你喫板子?”

    門丁趕忙對秦玥瑤跪下,“大小姐恕罪,奴才……奴才是瞎的,沒認出大小姐。”是啊,臉那麼黑,怎麼認?

    秦玥瑤淡淡地看了那門丁,突然想起從前這門丁從前是巴結裴姨娘的,每次回來對她都愛答不理,如今這麼戰戰兢兢地跪地,還不就是因爲裴姨娘早晨被奪了權?

    想着,秦玥瑤見憤怒的蓮兒和翠兒抓着門丁準備瀉火,便好心地又填了句,“今日這衣服真是可心,我的小蓮兒和小翠兒你們別急,從明兒開始,小姐我就帶着你們穿新衣裳。”說完,高高興興地入了門去。

    蓮兒和翠兒想到明天要塗着黑臉,穿着村姑衣服出門,氣得想殺人,兩人一人一隻耳朵地拽着,將那欺軟怕硬的門丁小子拽進院子,塞進小花園的角落,而後開始狠踢起來。

    哀嚎不斷。

    秦玥瑤先隻身回了聽雪院,將臉上的爐灰洗乾淨後,沐浴換衣後纔去了牡丹院。

    秦玥瑤也是有私心的,安周院的主子雖貴爲大官,但到底是病人,她可不想將別人的病氣帶給懷有身孕的周氏,還計劃着,回頭給周氏寫一份安胎手冊。

    剛入牡丹院,便隱約聽見乾嘔聲,那嘔聲撕心裂肺,嚇了秦玥瑤一跳。

    只見牡丹院的下人們都急壞了,有向屋子裏送熱水的,有向外擡髒水的,有取蜜餞的,有拿蒸糕的,有出外買糖果的,還有捧着熱湯的。

    秦玥瑤趕忙衝入屋子,“母親,您怎樣了?”

    卻見,鄭氏一臉哀愁道,“玥瑤,你總算回來了,從下午開始,你母親便開始乾嘔起來。”

    秦玥瑤一把抓起周氏的手腕診脈,卻查不出有什麼不妥,那滑脈鏗鏘,胎兒十分康健。

    “祖母,可有請馬太醫?”秦玥瑤急問,畢竟她是西醫,中醫學過一些,不算精通。

    鄭氏一臉愁相,“請了,清早剛送走,下午又請了一次,馬太醫說,你母親她只是害喜,嚴重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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