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師……”

    劉國棟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小聲的問道:“令公子他現在,還?”

    說到這裏,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接下來的話,卻顯而易見。

    邵大師平靜的臉上,起了一絲波瀾。

    “唉……”

    他嘆了一口氣,道:“還是老樣子,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看看這屋子裏面的樣子,你們恐怕已經明白了。”

    劉國棟,秦川二人相視一眼,都看出來了這位未老先衰的大師,心中的無奈。

    果然,邵大師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直以來,他心中憋着苦悶,找不到人去訴說,現在,無疑將兩人當成了自己的聽衆,道:

    “我知道,劉老闆你,還有這一位小兄弟,之所以過來看望我,肯定是想要讓我給你們打造飾品……”

    “邵大師,我們其實……”

    “劉老闆,沒事,”邵大師擺擺手,不在意道:“要是換做以前,我肯定樂意幫你們這個忙。”

    “但是,兩年之前,我就已經發下了毒誓,再也不會賺一分錢,哪怕是窮死餓死,也不會賺一分錢,給他去賭!”

    說到這裏,這位“老人”的情緒已經激動起來,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臉上,青筋凸起。

    “邵大師……”

    秦川不禁肅然起敬,要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以前的邵大師,是玉石加工生意這一塊的大師級人物,自然不缺錢,過得自然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爲了讓兒子重新走回正道,毅然決然的做出了這個決定,過上了平凡人的日子,不是每個人,或者說大部分人,都沒有這種勇氣。

    可惜的是,這並不是能讓人重回正道的方法。

    “唉……”

    果然,邵大師長嘆了一口氣。

    “可是我實在是無能啊。”

    “那孩子知道我不賺錢之後,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把銀行賬號裏面的錢賭輸了之後,又把家裏面的東西,全部賣了,甚至於去偷客人定製的玉飾拿出去賣……”

    “唉,不孝子,不孝子啊!”

    邵大師一臉的痛苦,聲淚俱下。

    秦川,劉國棟兩人都看得動容,“邵大師,您別激動,慢慢說。”

    “是啊,邵大師,令公子簡直是太不孝順了!一點兒也給你這個做父親的想想。”劉國棟生氣道:“我兒子要是這樣,我非打死他不可!”

    “不對,不對。”

    邵大師搖搖頭,自責道:“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

    “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他從小就缺少母愛,而我這個做父親的,卻忙於工作,沒有時間去管他,這才讓他認識那些狐朋狗友,慢慢的養成了壞習慣,打人,賭博,酗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劉國棟嘆了一口氣,他也是做父親的人了,明白這種感受。

    秦川看着不停地自責的邵大師,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好了。

    “大白天的哭什麼哭啊?老頭子,勞資還沒死呢?”

    就在這時,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名打扮的流裏流氣的少年,出現在了門口。

    老樣子也才十八,九歲的樣子,留着一頭長髮,還染成了好幾種顏色,不倫不類。

    秦川看向了他,心道大概他就是邵大師的兒子了吧?

    “你?你回來做什麼?你不是在外面瘋了好幾天了嗎?還用得着回來?”

    邵大師擡起頭,表面上怒斥,心裏面卻有些高興。

    兒子好幾天夜不歸宿,他這個做父親的,就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他出事。

    “我回來做什麼,你心裏面不清楚嗎?”

    邵子陽冷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到了劉國棟跟秦川兩人,道:“呦,老頭子,有生意上門了啊?”

    “哼!”

    邵大師哼了一聲,盯着他。

    “還帶了一些水果過來,正好昨天晚上賭錢,一晚上沒喫東西。”

    邵子陽笑了笑,兩手放在褲兜裏面,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到了桌子邊上,伸手從袋子裏面拿出了一隻個頭最大的蘋果,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一邊嚼着一邊模糊不清的說道:“老頭子,人家過來找你做生意,你哭哭啼啼個什麼勁,趕緊答應人家啊?”

    “正好前幾天賣傢俱賣出去的幾萬多塊錢都沒了。”

    “你做夢!”

    邵大師怒火中燒,身體因爲憤怒顫抖着,指着他道:“我早就已經發過誓,你只要一天不學好,我就不會給你賺一分錢!”

    “呵呵,老頭子脾氣還挺倔啊。”

    邵子陽三兩口把蘋果喫完,將果核扔在了一邊,若無其事的又拿了一顆吃了起來。

    邵大師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要是前者答應做這筆生意,他反而才覺得不正常呢。

    “老頭子啊,我沒錢了。”

    喫完了好幾顆蘋果之後,他似乎飽了一些,看向邵大師道。

    “你沒錢關我什麼事情,更何況我的錢,全部都被你給輸光了,傢俱你也賣了出去,看看吧,現在還有什麼東西能給你賣?你通通拿出去賣好了。”

    邵大師激動道。

    “呵呵,誰說沒有東西可賣的?”

    邵子陽冷戰幾聲,打量着周圍的牆壁,道:“這房子,不是能賣嗎?”

    邵大師頓時臉色一變。

    “不光能賣,還能夠賣不少錢呢。”

    “你做夢,無論如何,這個房子我都是不會賣的!”

    邵大師憤怒道,這個房子,是他年輕的時候,跟妻子一點點攢錢買下的,可以說,這房子不僅僅是兩人住的地方,更是凝聚了兩人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

    要是把這個房子賣了,他還用什麼去思念已經故去的妻子?

    再說了,賣了,也是給這個不孝子拿去送給別人。

    “不賣?”邵子陽臉色突然冷了下來,道:“這可不是你說了算得了。”

    “今天我到這裏來,就是要把這房子給賣了的!”

    “你死了這條心吧!”

    邵大師果斷的拒絕道。

    “老頭子,我沒空跟你在這裏胡扯,他們都在等着我呢,趕緊的,把房產證交出來吧。”

    “我不會給你的。”

    “拿出來!聽見了沒有!”邵子陽大吼道。

    邵大師一愣,怒道:“我說了,我是不會把房子給你這個不孝子的!”

    “好啊,死老頭子,這可是你說的!”

    邵子陽冷笑了兩聲,將手臂上的袖子往上擼了一下,露出了裏面的紋身,瞪大眼睛,凶神惡煞一般,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房產證在哪裏?”

    “別逼我動手啊?”

    “你!你!”

    邵大師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着,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有一天要對自己動身。

    一瞬間,他萬念俱焚,癱軟在地上,竟然還盼望兒子能夠有一天浪子回頭,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可笑啊。

    他搖搖頭,看着邵子陽道:“你打死我吧,打死我算了,有你這麼一個不孝子,我也是不想活了。”

    “但是我告訴你,就算是我死了,這房子,也落不到你的手裏面,因爲我已經立了遺囑,一旦我死了,這房子,就會被捐給市裏面的福利院。”

    “老頭子,你找死!”

    最後一句話,徹底的將邵子陽惹怒了,她沒有想到,這個“死老頭子”竟然敢擺自己一道。

    當即就提着拳頭往坐在地上的邵大師走去。

    “你在做什麼!”

    劉國棟大吼一聲,挺身護住了邵大師,義憤填膺道:“你竟然要對你勞資動手?”

    “關你錘子事!”

    邵子陽瞪了他一眼,罵道:“趕緊給勞資滾開!不然勞資連你一起打!”

    “呵呵,好,好啊。”

    “一直聽說你小子不是一個好東西,今天總算是見到了,果然是狼心狗肺。”

    劉國東怒極反笑道,身爲老闆,他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跟人動手了,但是這不代表他打架就不行了。

    一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他還不放在眼裏。

    “來,讓我看看,你怎麼個連我一起打?”

    “你!”

    邵子陽頓時像是嗓子啞了似的。

    他看了一眼劉國棟,這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看起來很壯的中年男人,估計他要是上了,肯定不是對手。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發現的,兩打一,自己怎麼可能打得過?

    “怎麼,怕了?”

    劉國棟冷喝一聲道。

    “怕什麼怕?我會怕你,搞笑!”

    邵子陽色厲內荏道。

    “既然不怕,怎麼不來了?”

    “我,我不想打了,不行嗎?”

    “不想打,呵呵。”

    劉國棟冷笑,“你不想打可不代表我不想打,像你這種忤逆不孝的畜生,今天我就要替邵大師好好的教訓你一番!”

    說罷,他就準備衝上去。

    邵子陽見狀,心裏面一猶豫,暗道要不要跑出去。

    可是要是跑出去,那太丟人了,不跑的話,他恐怕不是對手啊。

    “哎。劉大哥,別。”

    秦川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小秦,你別攔我。”

    劉國棟回頭道:“棍棒底下出孝子,這種人不打不行!”

    “劉老闆,別打他,別打他。”

    忽然,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邵大師坐在地上,絕望的看着門口的邵子陽道:“讓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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