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看宋寧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包間的角落,她低着頭,耳朵紅着快要冒煙一樣,裴景好笑地笑出了聲。

    宋寧聽到聲音,擡起頭就看到裴景又重新坐在椅子上,正笑着看着她。

    宋寧嚇得快速垂眸,不能再看他的眼睛了,不然又被攝了魂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宋寧,你······”

    “對不起!”宋寧不容裴景說話,直接開口道歉,說完就急匆匆地跑了。

    裴景在後面錯愕地看着宋寧落荒而逃地背影,笑得更舒暢了。

    裴景之前就隱隱發現了問題,宋寧好像只有對待他的時候纔沒有平時對別人的冷漠臉,在他面前,宋寧總是小心翼翼,或緊張或害怕,難道宋寧喜歡他暗戀他?

    裴景搖搖頭,宋寧這樣的女生,生活一片灰暗,怎麼會有閒心去喜歡一個人。

    裴景想不通了。

    裴景走出來時,就只剩下秦國安和林照白了,林照白不滿地說:“阿景,你墨跡什麼呢,就等你了。”

    裴景好整以暇地走過來,林照白早就等地急了,又開口問:“你和宋寧這麼慢幹嘛呢?”

    裴景掃了他一眼,說:“她有個不會的題要向我請教下。”

    林照白顯然不信,撇撇嘴,湊過去攬過裴景的肩,小聲說:“那我怎麼見宋寧耳朵這麼紅啊。”說完,賤兮兮地擠眉弄眼。

    裴景一巴掌拍掉肩上林照白的手,“滾。”

    “呦呦,有人惱羞成怒了。”

    “閉嘴吧你!”

    秦國安走過來,無奈地看着裴景,說:“說好今天老師請你們喫飯的。你這是又讓老師欠下一頓飯?別想了啊,沒有下次了啊!”

    裴景淡淡地解釋說:“秦老師,這頓飯算我請大家吃了。”

    原來剛纔秦國安出來付賬時被服務員告知已經結了賬,秦國安才知道裴景打電話出來時順便了結賬,秦國安原想着裴景平時高冷又毒舌,情商肯定不是很高的樣子,沒想到卻是失算了。

    “秦老師我剛纔都說了,阿景錢多着呢,請頓飯而已不用這麼客氣啦,下次我請你們喫飯!”林照白爽朗地擺擺手,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秦國安笑了笑,說:“走吧,別讓兩個女生等急了。”

    三人去了停車場,宋寧和肖安安正站在秦國安的車邊說着什麼,裴景看到宋寧轉頭看向他的時候突然身體僵硬了,閉着嘴巴不再和肖安安說話了。

    裴景心中暗笑之餘,竟有一種莫名愉悅的心情,只是這種愉悅讓他也說不出爲什麼。

    秦國安帶着兩個女生坐到車裏,搖下車窗對窗前的裴景和林照白說:“我們走了,你們回家注意安全。”

    宋寧在車上默默注視着那個讓她失了魂的身影,她見他漫不經心地點着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好看的眼睛裏沒有生氣也沒有一點笑意,宋寧心中忐忑,一想起剛纔自己冒失又反常的動作,她頓時覺得再也沒臉見裴景了。

    宋寧緩緩低頭,不敢再看了。

    宋寧聽到車外林照白大大咧咧地揮手說着拜拜,秦國安的車才緩緩駛出了停車場,宋寧再擡頭時也不見裴景的身影了,想轉身回頭看卻又想到他是那樣的高不可攀,於是生生地壓制住了自己的心思。

    裴景望着車漸漸遠去,此時無比確定,宋寧的那雙眼睛一直在車裏透過車窗玻璃在偷偷看自己,裴景心中也悸動了幾下,右手又不自覺地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等手落下時,他淺笑斂眸,壓下自己的心旌搖曳。

    秦國安將宋寧和肖安安送到了圖書館,仔細交待她們,“寫完作業早點回家,不要太晚了,聽到了嗎?”

    宋寧點頭,肖安安笑着說:“秦老師,你放心吧,我們又不是小孩子。”

    秦國安點頭還想和宋寧再說什麼,一看宋寧的冷漠臉,只好忍住不說了,這纔開車離開了。

    肖安安是第一次來圖書館,興奮地跟在宋寧身後,嘰嘰喳喳地說着:“阿寧,你經常來這裏嗎?我是第一次來耶,從來不知道這裏面這麼大呀。”

    宋寧帶着肖安安登記了身份就進了閱覽室,一排排的藏書讓肖安安驚呼不已,因爲週末的關係,看書學習的人並不是很多。

    宋寧拉着肖安安走到一張桌子前,輕輕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裏取出課本卷子,從筆袋裏掏出中性筆,正要低頭做卷子,才發現筆已經沒了墨,宋寧又翻了翻筆袋裏其他的筆,發現都沒墨了。

    宋寧一時心煩氣躁起來,積壓了兩天的壞情緒在這一刻好像都要爆發出來,她渾身散發着煩躁的氣息,默默將亂七八糟地筆收進筆袋裏。

    肖安安從坐下後就安靜地不再開口說話,她從家裏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作業,她的書包裏只裝滿了蛋糕餅乾,她只是想陪着宋寧寫作業,哪怕宋寧寫,她在旁邊玩手機也行。

    肖安安不解地看着陰沉着臉的宋寧,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不對勁兒了呢?

    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宋寧筆袋裏的筆都沒墨了,肖安安心中有點好笑,向來喜行不於色的宋寧居然會因爲筆沒墨就自己跟自己生氣?

    肖安安輕輕敲了下宋寧面前的桌子,輕輕說:“我有事先出去一下,要等我哦。”

    宋寧點點頭,也不在意肖安安要去哪裏去做什麼,她知道自己在生悶氣,也說不清到底是生誰的氣了。

    宋寧甩甩頭,將筆袋裏的筆又倒了出來,把筆芯一個一個取出來,收進來書包的側面口袋裏,那裏已經裝了滿滿一兜的空筆芯了。

    宋寧嘆氣,沒有筆寫不了卷子,只好將語文課本拿出來,默默背起課文。

    肖安安回來的時候就見到宋寧在閉着眼睛嘴巴一動一動的無聲說着,走過去一看才發現宋寧正在背課文。

    是魯迅的《紀念劉和珍君》,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宋寧覺得,她的人生也是慘淡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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