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變化都太快了,而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就在京都民衆們大聲怒罵的時候,齊平卻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在他說出戰法名字的剎那,杜元春,以及身旁其餘的錦衣,便愕然地看向了他。
等他含着真元的聲音,穿破山呼海嘯的怒罵,於“競技場”上傳開時,無數道目光也隨之投來。
旋即,人們看見了一張平靜無比的臉龐。
沒有憤怒,沒有擔憂,只有專注與冷靜。
就像一個抽離在紛擾之外的看客,好似沒有受到周圍氣氛的影響。
“是齊平!他要做什麼?”一名官員詫異。
長公主與身旁的安平郡主,亦滿面不解,但她們同時攥緊的手,以及帶着期待的目光,卻不加以掩飾。
“是齊公子!”
“齊公子說什麼?漁歌……什麼的……”靠得近的京都民衆也望見了這一幕,不禁停止了怒罵,疑惑地望來。
在場的大部分人並不通曉戰技,故而,未能聽懂他的意思。
但終究有人可以聽懂,故而格外驚訝。
書院席位,支棱着翅膀的貓頭鷹腦袋扭成九十度,瞪圓了眼睛:
“這小子要幹嘛?”
禾笙鼻樑上,水晶磨片眼鏡後劃過亮光,她微微一怔,齊平專注的樣子對她來講太過熟悉。
在過去的一個月裏,許多個夜晚,二人在“盲鬥”時,這個傢伙都是這副樣子。
起初,禾笙還能穩穩壓制他,後來,二人輸贏各半,到了齊平離開書院的時候,已經是輸多贏少……
故而,在場的所有人裏,禾笙是第一個明白他的用意的人:“他在反擊。”
頓了頓,她表情認真,用唸書般的語氣解釋:“他在指點陳伏容,反擊的招法。”
指點……陳師兄?書院學子們一臉難以置信,元周與雀斑女孩對視一眼,心想先生在說什麼夢話?
齊師弟雖天賦異稟,但只是二境,如何能指點陳師兄?
這太荒誕了。
類似的情緒同樣出現在道門弟子們心中,除了兩個人例外。
魚璇機凝神看去,眸中掠過一絲驚喜。
她是見識過齊平給陳伏容戰鬥方案的,知道這小子的確有這個能力。
“大師兄,你……”在她身後,小師弟看着渾身顫抖,臉龐漲的通紅的東方流雲,張了張嘴。
大師兄又犯病了……
他搖了搖頭,閉上了嘴巴,專注地望向擂臺,心想齊平難道是說給陳伏容聽?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但……
“陳伏容豈會……”一名道門弟子剛開口,後半句便卡在了喉嚨裏。
……
擂臺上。
白衣勝雪的書院天驕朝齊平看了眼,然後,令所有人喫驚的一幕發生了,這位頂級神通竟沒有絲毫猶豫,便再次出手。
陳伏容十指張開,一抓,那七柄斬空的飛劍,瘋狂震顫,將自己從廢墟中“拔出”。
依照齊平的“指點”,分別施展三種劍法,朝九命貓妖斬去。
金色的真元於劍身流淌,燃成赤紅的劍火,片片抖落。
若是尋常劍修,決然無法同時使用出來,但陳伏容例外。
“嗤嗤……”
劍刃割破空氣,發出低沉、尖銳的嘯鳴,九命貓妖躲避開上一輪劍招後,剛鬆了口氣,正猶豫着,是否要繼續打。
便見一柄柄燃燒的大劍再次朝自己斬來。
窒息感浮現,九命貓妖瞳孔驟縮,心中發苦,又是封鎖!
這次,齊平用三記劍招,再次封鎖了她所有的應對方向。
並且,許是心頭憤恨,陳伏容這一擊全無半點保留,九命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看臺上,人們來不及驚訝,便被這一幕牽引去精神,而妖族使團亦未料到,陳伏容竟再次發難。
而且,更狠辣,更果決,更兇險!
知姬靜眼眸一眯,突然紅脣微張:“雲山倒掛。”
這不是身法的名字,而是一招戰技的名字。
這一刻,這位四境妖族強者,竟也選擇了開口。
這樣短的時間,按理說,即便她開口,也已來不及。
可事實上,在齊平說出那三種劍招時,知姬靜便已用神識,將這句應對的方法鑿入九命的貓耳。
神識比聲音更快。
作爲神隱強者,她有能力隱祕地做到這點,但她仍選擇了用嘴“補上”。
擂臺上,當知姬靜的聲音傳入,九命心神驟寧,她虛幻的身體驀然凝實,切換爲了體態纖柔,個高腿長的“貓女命”。
身體靈巧至極地朝後翻滾,同時,右爪探出,一根根鋒銳至極,堪比法器的指爪自肉墊伸出,準確地扣在一柄飛劍那寬闊、如銀鏡般透亮的劍身上。
“刺啦——”
五根指爪於劍身上橫拖而過,帶出一串火星,留下五道長長的痕跡。
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瞬間,看臺上無數人臉色扭曲,捂住了耳朵。
九命的身體則於夾縫中,避開另外兩柄長劍。
涼棚下,齊平面無表情,說道:“東風破、搖衆芳、歡情薄……寶簾閒掛小銀鉤。”
這一次,他說出的名字更多,意味着更多的招法。
妖族席位,知姬靜眯起的眼眸愈發狹長,輕啓朱脣:
“兩竿頭、僧旅遊、空悲切……綠樹青苔半夕陽。”
知姬靜一一回應。
……
擂臺上。
陳伏容沒有猶豫,操控七柄飛劍或斬,或刺,或剜、或削……
他分明站在擂臺一側一步未動,但那七柄飛劍,卻彷彿被無形的手持握着,以不同的招法,朝九命合圍。
九命貓妖也終於從被動的節奏裏掙脫出來,她腳下黑霧呈環狀擴散。
一道、又一道虛幻,模樣各異的‘命’從“本體”中分離,化作不同形態的貓妖,施展知姬靜所說的招法,與飛劍各自纏鬥起來。
本體化作殘影,倏然朝陳伏容殺去。
陳伏容並不緊張,手腕一轉,拔出了第八柄劍,白衣飄舞,二人碰撞,海量真元咆哮。
登時,整個擂臺上,狂暴的真元凝成一個巨大的氣團,將二人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