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答應的那一刻笑意瞬間浮現眸中，程說寧脣角止不住的上揚。
發覺自己過於開心了，他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喫着面，並未注意到徐望知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回學校的路上看到賣糖人的小攤，程說寧走過去，低聲跟攤主比劃了幾下自己想要的形狀。
老闆向他確定：“一個豎着的，一個垂下來的？”
程說寧點頭。
收錢後，老闆便開始在板上畫着。
徐望知站在旁邊，目光從板上的糖畫落在了程說寧的臉上。
少年皮膚細膩嫩白，看不見任何毛孔，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會發光般，讓人挪不開目光。
胸腔裏的心臟因爲這麼近的距離而變得瘋狂起來，驅使着他想要靠得更近。
徐望知眼眸微沉，在少年偏頭看他時收回目光，將眼底一切情緒隱匿。
“給。”程說寧接過第一個畫好的糖人，遞給徐望知，笑了笑，“豎着耳朵的兔子。”
竹籤上趴着的兔子豎着兩隻耳朵，看着栩栩如生。
徐望知伸手接過，按捺住內心的躁動。
第二隻兔子也畫好了，是隻垂耳兔，很可愛。
程說寧笑着把自己的兔子和徐望知的並排放在一起，用手機拍下一張照。
“喜歡兔子？”徐望知垂眸，盯着程說寧手機裏的照片問。
“嗯，”程說寧往前走去，說，“兔子很可愛。”
他覺得手中的兔子太可愛了，捨不得喫，一路拿着。
還沒靠近校門，就看到韓添站在校門口，像是在找人，不斷地望着周圍，直到目光對上程說寧，快步走來。
“喫完飯了嗎，寧寧？喫什麼了？那家面嗎？好久沒去那家吃了，下次寧寧陪我一起喫好不好？”韓添停在程說寧面前，目光溫柔地開口，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這個兔子真可愛，很像寧寧。”
謊話說的沒有任何猶豫，之前還親眼看着他和程孟一起在那裏喫的程說寧不想和他交談，繞過他，剛走兩步就被抓住了。
韓添將他扯回來，因爲太用力，程說寧手中的糖人被甩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很快沾了灰，又有同學沒看見踩過去。
原本還很可愛的垂耳兔瞬間碎裂在沙土中，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程說寧甩開韓添的手，緊緊抿着脣，皺着眉，久久不說話。
他還沒來得及嚐嚐那隻兔子是什麼味道就沒了。
韓添沒想到會這樣，知道無法挽回了，瞥了眼程說寧明顯生氣的模樣，微微彎腰，和程說寧對視，柔聲道：“對不起寧寧，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去給你買過，給你買很多好不好？”
程說寧冷冷道：“不需要。”
“真的很抱歉，實在是寧寧你和我鬧矛盾鬧得夠久了，我太急了纔會這樣。”韓添眼裏映出少年冷若冰霜的模樣，“寧寧，你不要再這樣對我了好不好？”?
他比程說寧高，彎腰對視的動作看着寵溺親密，讓人不禁猜想兩人之間的關係。
程說寧一個字也不想和他說，沉默轉身往學校走去。
韓添再次跟上抓住他，“程說寧，我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被你單方面不理了。你覺得這樣對我很公平嗎？起碼讓我知道，你爲什麼這樣，我改還不行嗎？”
程說寧停下，頭也不回地說：“你撒謊。”
“我沒有對寧寧你撒過謊。”韓添說，“你覺得我撒謊，我撒什麼謊了？”
又是這樣不變的話。
程說寧覺得疲憊：“說什麼謊你自己清楚。韓添，不要把我當成傻子哄，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傻。”
他一點點地掰開韓添的手，走進學校，“不要讓我們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韓添還想繼續追上去，剛走兩步，就被人堵住了。
少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眉眼陰寒冷戾，讓人背脊不禁一僵，再看過去時，少年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彷彿剛剛那一瞬間只是個錯覺。
韓添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兔子，想着程說寧手中那隻，微微磨牙，有一絲絲的嫉妒，甚至覺得那隻兔子摔得好。
他還沒和程說寧一起喫過糖人呢，憑什麼別人就先一起了。
*
面前出現另一隻兔子，程說寧搖搖頭，“這是你的。”
徐望知說：“給你。”
“不用了。”程說寧笑笑，“已經送給你了，就是你的。”
他走上樓梯，因爲上面下來的人太多太擠，往旁邊避開時沒站住，腳下一崴，摔坐在了地上。
徐望知扶住他的手臂，還沒將他扶起來，李晟斐的聲音就傳來，“怎麼了？寧寧？”
腳腕刺痛，程說寧下意識躲開李晟斐的手：“崴了一下，沒事，我自己可以起來。”
他扶着樓梯扶手，臉色有些蒼白，慢慢地站起身，嘗試往前走了一步，卻再次跌坐在地上。
徐望知差點就能扶住他，但因爲李晟斐再次把他弄開，手從程說寧的衣服擦過，沒來得及。
“不行，得去醫務室。”李晟斐蹲下身，看着程說寧，緊張道，“我送你去醫務室。”
動一下腳腕都是鑽心的疼，程說寧原本還以爲不嚴重，將褲腳掀開才發現已經開始紅腫起來。
他擡頭看着擔憂的李晟斐，搖頭拒絕了：“你讓開一點，我自己起來。”
腦子裏無時無刻都是韓添覺得他是個麻煩的話語，程說寧根本不敢麻煩李晟斐，怕李晟斐也覺得他是個麻煩精。
李晟斐一怔，覺得他很奇怪，但見他堅持，只能起身讓開。
程說寧自己一個人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扶着扶手下樓時沒忍住喫痛一聲，緩了一秒鐘，才繼續往一樓醫務室走去。
徐望知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兩人很快看不見了。
等人走了，程孟才從一旁出來，冷笑一聲：“作精。”
“怎麼了？”李晟斐要跟上去，聞言停了下來，“作精？”
“他那樣子不就是擺明了想讓你揹他嗎？”程孟冷聲道，“如果不是隻會忍着，哪裏會疼出聲。嘖嘖，還故意裝出可憐的樣子，他之前就是這樣子的吧，也不知道你們怎麼忍受的了。”
李晟斐一直在思考程說寧剛剛爲什麼會避開他，不願意讓他扶着，聽見程孟的話，雖然覺得程說寧扭一下腳就疼的難以動彈是有些嬌氣，但也沒像程孟說的那樣。
他眯着眼笑了一聲，“我跟過去看看，你回教室吧。”
“你就非得湊過去表演一下你的關心嗎？”程孟意有所指，“人家身邊可從來不缺少關心的人呢，你跟着去有什麼用。”
這句話讓李晟斐心裏很不爽，也形容不出是哪種不爽，只笑了一聲，“不管怎麼說，也要去看看他的。這麼多年的情誼，我可不想說斷就斷。”
“不想斷是覺得他太好哄騙，可以耍着玩吧。”程孟一語道破他的想法，“李晟斐，他要是發現了你和我之間這麼親密，會不會噁心你啊。畢竟他那麼討厭我，看不順眼我，而你還跟我這麼親近。”
這像是在試探什麼的話讓李晟斐瞬間看向程孟，微微一笑，“別做多餘的事，程孟。我很喜歡你，也喜歡寧寧，所以現在不想破壞這種關係。”
程孟臉色冷了下去，沒再說話，轉身上樓，李晟斐這才趕去醫務室。
*
醫務室裏，校醫遞給徐望知冰袋：“拿着這個，冰敷到消腫爲止。”
“我自己來吧。”程說寧伸手，怕耽誤徐望知，笑道，“馬上快上課了，你回教室上課吧。”
徐望知沉默無聲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只把糖人給了他，而後垂眸看着他的腳腕。
因爲過於白，腳腕處的青筋十分明顯，紅腫的地方看着也特別嚴重，徐望知拿着冰袋靠近腫起來的腳腕，還差一點距離時，擡眸提醒：“會很冰。”
程說寧點點頭，“沒關係，但還是我自己……”
冰袋湊上來的那一刻，他被冰的噤了聲，下意識想躲開冰袋。
只一瞬，就被徐望知隔着褲子握住小腿，避免他再躲，“你請我吃了糖人。”
所以幫你是應該的。
程說寧一怔，明白徐望知的意思，沒有再拒絕。
冷意漸漸驅散疼痛，他看着徐望知的手，有些出神，“你的手真好看。”
校醫出去了，醫務室裏靜悄悄的，只剩下空調運作的聲音。
徐望知擡頭，對上程說寧漆黑的雙眸，臉上表情很淡，“嗯。”
‘你更好看。’
程說寧：“啊？”
他倏然回過神，那句“你更好看”是徐望知內心的話，耳根逐漸發熱，再也不敢看他的手，含糊地應了聲。
“寧寧，校醫怎麼說？”醫務室門被人推開，李晟斐着急地走進來，看見徐望知正在幫程說寧冰敷有些不悅，“你怎麼不等我來幫你冰敷，就讓一個外人幫你。”
他笑着走近，要從徐望知手裏接過冰袋，被徐望知躲開了。
“你……”李晟斐皺眉，氣極反笑，“不用你在這裏了，冰袋給我吧，你可以走了。”
他去搶，又被徐望知躲開了，有些煩躁：“你這人怎麼回事？聽不懂我說的話是嗎？有我在這裏陪着寧寧就夠了，你哪裏來的回哪裏去，不要在這裏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