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張被製作出來的溫柔假面,掛在臉上久了,和他原本的臉融合到了一起。
程孟還在細說他的不好,想借打壓他來擡高自己在周尋渡心裏的形象,但周尋渡一直沒有理他。
程說寧不想再看下去,轉身回了房間。
從小到大一直在他身邊陪伴他的三個人,每一個都是表面和程孟沒什麼關係,說着厭惡程孟的話,實際上都存在着不清不楚的關係。
程說寧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也無法想通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他反鎖上房門,背脊靠在門後,一閉上眼都是周尋渡白天溫柔的模樣,最後與面對程孟時的臉重合在一起。
像是一團火,從心底一路衝向喉嚨,讓他嗓子發緊,死死握緊拳頭。
……
周尋渡的手從程孟的腦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撫摸着脆弱的脖頸,隨即輕輕收緊。
看着程孟痛苦無比的神色,周尋渡輕笑一聲,鬆手將他推開。
“誰讓你來這裏的?”他溫柔的聲音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戀人,讓人恍惚。
程孟揉着脖子,低咳幾聲,聞言有些害怕:“我……想見周大哥了。看着周大哥和程說寧親密,沒辦法忍住。”
“所以你一直在跟着我?”周尋渡拍了拍外套,那裏剛剛是被程孟緊緊貼着的地方,他想了想,說,“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跟寧寧沒有什麼可比性。”
程孟臉色慘白,幾乎固執地問:“可是周大哥你也沒有拒絕我。”
“所以你應該感謝寧寧。”周尋渡微微一笑,“感謝他是你的弟弟。”
這句話猶如寒冰利刃,刺的程孟瞳孔緊縮,差點沒忍住哭出來。
他一直以來討厭的身份,討厭的人,被周尋渡輕飄飄的說出來,說他應該感謝。
周尋渡這個人,他看不透,猜不透,他們之間就像是撲火與飛蛾。
哪怕知道再不可能,他也想試試去撲周尋渡這團溫暖炙熱的火。
“我有哪裏比他差嗎?”程孟低垂眉眼,委屈地說,“周大哥爲什麼不能完全接受我?”
身影修長的男人沒有回答他,只是擡頭,看着三樓打開的窗戶,微微眯起眼睛。
隨後他轉身往樓上走去,在被程孟從身後緊緊抱住時,語氣有些冷:“鬆開。”
這是男人最真實的模樣,他卸下了在程說寧面前那個溫柔體貼的鄰家大哥哥形象。
程孟收緊手,不願意鬆開,很快被強行掰開手。
他有些踉蹌站不穩,看着周尋渡的背影,滿眼癡迷:“就不能讓我代替程說寧嗎?”
“你是喜歡程說寧那張臉還是喜歡他那個人?無論你喜歡哪個,都可以把我當成他。我會好好替代他的,周大哥,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哀求並沒有換來男人的停頓,只能眼睜睜地目送男人走進電梯。
程孟仰頭看着三樓,目光變得狠毒陰森。
是不是真的只有程說寧死了,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走廊裏一片昏暗,周尋渡把窗戶重新關上,扭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擡手輕敲,嗓音低柔:“寧寧,你睡了嗎?”
周尋渡收回手,猜到程說寧看到了剛剛那一幕。
但他並不着急,也不擔心,只留下一句“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離開了。
房間裏的程說寧坐在椅子上,聽着男人離開腳步聲蹙起眉頭。
周尋渡太過於冷靜了,程說寧甚至覺得周尋渡已經知道他看到程孟抱他的事,所以纔會過來問他睡沒睡。
但他爲什麼那麼冷靜,也是認爲他好拿捏嗎……
手機振動了兩下,來了消息。
一條是周尋渡,一條是徐望知,兩個人是同時發過來的。
程說寧沒有猶豫,點開徐望知發來的消息。
“入住了?”
“嗯。”程說寧打字回覆。
徐望知:“早點睡。”
程說寧笑了笑,很奇怪,原本積鬱的心情在和徐望知聊天時完全消散。
他拿出試卷,給徐望知發消息,“你作業寫完了嗎?”
徐望知:“寫完了。”
程說寧:“我還差一張試卷,寫完了才能睡。”
徐望知:“有什麼不會的嗎?”
程說寧快速瀏覽了一遍試卷,神色有些痛苦地回覆徐望知:“數學太難了,我覺得每道題都不會。tat。”
徐望知沒有再回復。
程說寧隔幾分鐘看一次手機,神色有些苦惱與失落。
難道是他暴露了自己的蠢,所以徐望知不想理他了嗎?還是他發的表情有問題?
正當他仔細盯着自己發的消息各種猜測時,徐望知才發來消息:“抱歉,剛剛洗澡去了。”
洗澡兩個字讓程說寧大腦“嗡”的一聲,想到前幾天徐望知問他要不要摸腹肌的事。
他當時竟然沒有拒絕,而是像沒見過一樣摸上去了。
他怎麼想的,怎麼就摸上去了。
太丟人了……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場景在這一刻被重新翻出來,程說甯越想臉頰越燒熱,忍不住用手捂住臉,想停住胡思亂想。
徐望知:“睡了?”
程說寧慢吞吞地回覆:“沒有,就是有幾道題不會,正在想。”
他把不會的題目拍照片發過去。
徐望知:“連麥嗎?”
程說寧一怔,主動打過去。
只一秒就被接聽了。
少年清冷的聲音在安靜的周圍格外撩人心絃,“喂,聽得到嗎?”
“聽得到。”程說寧輕聲道。
心臟跳的無比快,拿着筆的手都有些顫抖,程說寧不禁用另隻手抓住自己的手,有些口乾舌燥。
“那我們開始。”徐望知找出自己早已寫完的試卷,開始給程說寧講解。
他說的很慢,怕程說寧聽不懂,比較難的比方還多講了幾遍。
最後程說寧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等到醒來,發現已經凌晨二點了,他和徐望知的語音電話還沒掛斷。
“醒了?”電話那邊的人似乎聽見了動靜,低聲問了一句。
又差點睡過去的程說寧迷迷糊糊地應了聲,陡然驚醒,看到試卷只剩最後一題,強撐着把最後一題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