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安琦應該還活着，我們也還有時間，”紀信看了眼手錶，幽沉的目光又落向車窗外，“唐心洛，查爾斯的這種行爲，你可以接受嗎？”
這話不是代替查爾斯發問，而是代他自己。
唐心洛方纔說的沒錯，紀信和查爾斯，真的是彼此彼此。
兩人路數大體相同，不過一個玩毒，一個玩命，查爾斯在學術界的高超地位是用無數生命實驗奠定的，紀信在外科領域的成就也是用犧牲他人換來的。
這些事情吧，站的角度不同，爭議性也就不同。
萬事萬物都有利有弊。
先排除掉查爾斯這位玩毒達人，單說紀信，外人看到他一表人才，青年才俊，醫界新銳，一雙穩重又精湛的手宛若上帝恩賜，救人性命免去病痛折磨……
但沒人看到這位青年是如何一步一步爬出地獄，走上今天這個位置的。
沒有人能一夜成名。
可能背後是辛勞繼日，也可能背後是屍骸遍佈……
車子停在了一處路邊。
道路兩旁，一邊是住宅公寓樓，一邊是商業街鋪。
唐心洛看了眼導航，熄了火，“到了。”
眼看她要松安全帶，紀信伸手攔了下，“還有時間，先回答我。”
“問出這些，可難爲壞你了吧。”唐心洛一根食指戳開紀信的大手爪，她在外套口袋裏摸了摸，沒找到糖，蹙起的眉眼衍出不大開心。
“沒毒，也不酸。”他說。
唐心洛扣開盒子，一大堆的水果糖，隨便撿一顆，一邊剝着，一邊說，“我不接受，也不想評價。”
“非要說點什麼的話，不尊重生命，一口一個實驗者的，你比查爾斯還卑鄙。”
“起碼查爾斯在一定情況下講的是自願，招募的人員試藥試毒之後能領一筆酬勞，你呢？”
“我？”紀信不知爲何，居然還笑了聲，甚至接茬回答，“我講的是廢物再利用，組織裏看不順眼的，礙事的，我讓死得其所，貢獻做醫學研究，又有何不可？”
“嗯，您是活菩薩。”唐心洛很服氣的看着紀信，由衷揶揄一句。
紀信笑笑，“活閻王是你家黑桃J，活菩薩……也行吧。”
如果紀信所用的‘實驗者’都是作惡多端的那姑且另當別論，但其中就沒有無辜的嗎？
好與壞本來就沒有界限，是與非也常常混淆，當真就沒有一個冤魂？
但這話唐心洛沒法問。
一是沒有立場，二是沒有證據，三是永遠沒有如果。
她自知自己也不乾淨，又哪有資格指責別人，道德的制高點太高了，有事沒事都少往上爬。
“染紅的白大褂，洗不乾淨，好不容易換上了一件新的，謹慎着點，儘量別再弄髒了。”唐心洛留下一句警醒又隱喻的話，抄了一把糖揣兜裏，推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