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姥爺,別動手啊!動手性質就變了,我沒犯什麼事,只是提前交卷,問題不大!”林峯喊着。
顏真清聽到林峯的喊話,也冷靜下來,鬆開了年輕警察的手臂。
其餘警察看老頭不再反抗,兩人一起上前,扣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腕,接着也給他戴上了銀手鐲。
中年警察一看局面已經完全控制,大手一揮,“走!”
接着兩輛警車飛馳而去,學校門口的鄉鎮土路上,又揚起一陣黃土。
警車走後,歐陽蘭雙手捧着水杯,小口喝着熱水,緩步到考場巡檢員身旁,“組長,怎麼警察都來了?剛纔有人作弊了?”
“嗐!”考場巡檢員嘆了一口氣,鬱悶的說道:“這叫什麼事!一個學生提前交卷,被市局的同志給帶走了。”
歐陽蘭瞪大了雙眼,呆住了,“提前交卷?你說帶走的是林峯?”
“好像是這個名字,二十四考場。哎,對了,二十四考場不就是你監考的那個考場嗎?”
歐陽蘭將手中的水杯塞到考場巡檢員手裏,“幫我拿回去,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歐陽蘭朝考務中心跑去。
“哎!歐陽老師你走了,二十四考場怎麼辦?”
歐陽蘭頭也不回,“就一份試卷,你去收了就是!”
……
一間沒有窗戶,只有兩扇門的審訊室。
白牆上寫着八個紅色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一張審訊桌,兩把辦公椅,還有一把審訊椅。
桌子上放着一盞橘黃色的檯燈,發着刺眼的白光。
兩個警察坐在桌子前,一人負責詢問,一人負責記錄。
林峯坐在審訊椅上,手裏還抓着暖水壺把手,這下他總算明白,老式暖水壺除了壺膽比較脆弱,其他部件極爲結實。
問詢開始了,“老實點,問什麼,回答什麼!”
“姓名!”
“林峯。”
“有無曾用名?”
“沒有。”
“年齡!”
“十八。”
“出生年月日!”
“一九五九年生,月份不知道。”
“老實回答!出生年月日!”
“一九五九年二月二十九日。”
“戶籍所在地!”
“東山省魯南地區。”
“現居地!”
“東山省魯南地區大榆樹公社大榆樹中級學校東傳達室。”
“民族!”
“漢族。”
“職業!”
“學校打鈴的。”
“文化程度!”
“小學畢業。”
“以前犯過什麼事!”
“偷過酒。”
“偷過多少!”
“半斤多。”
“你知道,這次你犯了什麼事嗎!”
“提前交卷?”
“老實回答!”
“不知道。”
“你要坦白你所有的錯誤!”
“所有?太多了,說不完。”
“一件一件說!”
“五歲時尿過三次牀……”
“不是這些!”
“給個提示?”
“昨天!”
“昨天?我被辭退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心情比較糟糕,回家就喝了半斤多白酒,就喝醉了。”
“就這些?”
“我再想想,對了,我差點撞了一個女的,不過我要聲明,肯定沒碰到。”
砰!
年輕警察用力拍着審訊桌上,卻疼的齜牙咧嘴,趕緊揉搓着肩膀。
“林峯,你不老實!”
“……”
林峯微笑着,看着年輕警察,沒有說話。
“爲什麼襲警?”
“沒有啊,你看,這只是個暖水壺。”
“你與那位動手的,是什麼關係?”
“你說的是顏真清?那是我姥爺。”
“就是他!你們團伙是怎麼混入大榆樹中級學校的?”
“團伙?混入?不明白。”
“考大學啊。”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上大學。”
“再然後呢?”
“上完大學,肯定是找工作。”
“什麼工作?”
“當老闆吧。”
……
審訊室外。
中年警察將審訊記錄交給大隊長,“劉隊,他就交代這麼多。偷竊,混入人民羣衆隊伍,還想混入大學生隊伍……”
“放人!”
大隊長拿着審訊記錄翻看着,直接打斷了中年警察的話。
“放人?”中年警察有些不理解,“這個案子要是辦成了,肯定轟動全國!”
“是啊,轟動全國,一個小學畢業的毛頭小子,在高考作文裏寫了篇作文,被當成敵特,的確轟動。”
大隊長頭也沒擡,繼續看着審訊記錄。
中年警察有些激動,站起身來,“可是他政治直接交了白卷,作文居然寫出這麼機密的內容!還有他爺爺,還是……”
“停!”大隊長也站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上面的命令是,他們一家不許再做任何調查!”
中年警察聽完,愣住了,“那他父母的案子也?”。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請進!”大隊長喊道。
“大隊長,老領導打來電話,讓你去接電話!”
“現在?”
“嗯!老領導那邊等着呢!”
“走!”
……
“老領導,您好!”
“好個屁!我聽說,你們把顏真清顏老給抓了?很厲害嘛。”
“顏老?哪個顏老?沒有啊。”
“還沒有!你再想想?”
大隊長想起來了,審訊記錄有一條,林峯的姥爺叫顏真清。
不會吧?
“哦,老領導我想起來了,沒有抓,只是讓請他來配合我們調查工作。”
“配合?我怎麼聽說你們還和他動手啦?”
“怎麼會?我們對人民羣衆工作,很注意文明的。”
“那你的意思,顏老不是人民羣衆?”
“老領導,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聽好了,我當大頭兵時,他是我的班長!我當班長時,他是我的連長!你要是懷疑他,你先來調查我!”
啪!
電話直接掛斷了。
大隊長一臉鐵青地離開了話務室。
中年警察在審訊室外守着,看見大隊長臉色很不好,“被罵了?”
“都怪你們,你們也不查查!顏真清顏老曾經是老領導的班長!”
“不會吧!我們查了,顏真清沒有部隊檔案啊!”
“老領導的話,還能有假!……哎!”大隊長嘆了一口氣,“打個報告,讓社會局把每個公社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再覈查一遍,做好擁軍後勤。”
“好的,大隊長,我這就去。”中年警察轉身,想要離開。
“往哪跑!放人,你要認真向他們兩人道歉!”
大隊長一眼就看出了中年警察的貓膩,擡腿想踹他一腳。
中年警察閃到一邊,“注意影響!大隊長,上級不能打下級的!”
“開門!”
大隊長、中年警察走進了審訊監控室內。
年輕警察正在審理顏真清,“說!你的擒拿功夫是誰教的?”
“教?打蔣光頭,打老美,自己摸索出來的!”
“……”
大隊長推門走進審訊室,“行了,別審了!”。
“大隊長快要審出來了!”
“下去,審什麼審!”
大隊長弓着腰,趕緊打開銀手鐲,笑着說道:“顏老,您受罪了。”
“查清楚了?”
“清楚了,是我們工作出了紕漏!”大隊長朝着中年警察努努嘴,“敬禮!”
啪!
大隊長、中年警察一同給顏真清,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顏真清挺起腰板,回敬,眼圈有些發紅,二十多年沒有人向他敬過軍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