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峯剎停了車,祝成玲打開車門,走下去了。
“長生哥,今天你值班啊?”祝成玲打着招呼。
葛長生打着一副官腔回道:“對!車上是誰?下來!”
林峯拉上手剎,打開車門,也從車裏走出來了。
“長生哥,不認識我了?是我,林峯!”
“是你啊!俺還以爲是公社主任來了!”葛長生戲謔道。
林峯並沒有生氣,“長生哥,讓我們過去?”
“祝成玲可以過去,你不是我們村的人,你不能進去!”葛長生冷漠的回道。
“長生哥,我就去村裏的路口掉個頭!馬上就出來!”林峯說道。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年底聯防,防偷防盜!誰知道你進俺們村幹什麼壞事!”葛長生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祝成玲受不了了,生氣了,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
“葛長生,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祝成玲!你是怎麼了!你以前不這樣對俺的!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兇俺!你……你……你太令俺失望了!”葛長生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狠話。
“你讓不讓開!”祝成玲雙眼瞪圓。
“不讓!俺就是不讓!”葛長生仰着頭,站直了身體。
“你不讓,我叫你不讓!”
祝成玲突然一矮身,抱着葛長生的雙膝,用肩頭猛地頂向他的腹部,一記漂亮的抱膝頂摔,竟然將葛長生摔了個仰面朝天。
砰的一聲,聲音讓人聽了,頓時心頭一顫。
還祝成玲明顯控制着角度,沒讓他的腦袋先着地。
還有冬天也穿得多,地上還有雪層緩衝。
要不然這一下,真能摔出個好歹!
這瞬間一擊,圍觀的三人驚呆了。
我靠!這女人武力值Max!
祝成玲順勢擡起橫在路上的那根木頭,往路邊的深溝裏扔去。
葛長生看着笨笨的,反應速度倒挺快,快摔下的時候,用手護住後腦勺,背部也緊起來。
莊稼漢子就是能抗,背部與地面硬碰硬,居然沒吭一聲。
然後趕緊爬起來,往路邊跑了兩步,抓住木頭的一端,本想把木頭拽回來,沒考慮到路邊有雪,人直接滑進了深溝裏。
接着,葛長生在溝底哀嚎着。
“哎呀,摔死俺了!”
“葛隊長,你沒事吧!”那兩個民兵喊着。
“能沒事嘛!三米多深的溝,俺的屁股都摔成四瓣了!你倆一個人看着他們,別讓他們跑了!另一個趕緊回村喊人,就說村裏進賊了!”葛長生喊道。
兩個民兵聽了這話,可能被祝成玲嚇着了,有些猶豫不決。
“還不快去!”葛長生繼續大喊道。
“你們等一下,你們倆是葛老五家的老大、老二吧!”祝成玲說道。
見兩人不說話,表情有些慌張。
“你們的娘也姓祝吧!你們的娘都喊我姑奶奶,你們倆還敢跟我橫?等會兒,我就告訴你們的娘,讓她狠狠地抽你們倆,還敢對長輩不敬!”祝成玲威脅着。
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加不知所措。
“你倆別聽祝成玲的!忘了我跟你倆說的啥!”葛長生喊着。
祝成玲走到路另一側,“你倆過來!”
可能剛纔祝成玲那幾下,唬住了他倆,加上把他們的娘搬了出來。
兩個民兵很是聽話的,走了過去。
“說!葛長生答應你們什麼了!”祝成玲嚴厲的問道。
“哥,你說!”老二說道。
“弟,還是你說吧!”老大說道。
兩兄弟互相謙讓着。
“這麼磨蹭!”祝成玲指着老大,“你說!”
“老姑奶奶,你別和俺娘說!俺都告訴你!”老大說道。
“行!只要你說了,我就不告訴你娘!”祝成玲說道。
“長生哥,答應俺們,只要攔住送你進村的人,明年秋收後,讓俺倆跟着他翻地!”老大說道。
祝成玲用手指指着林峯,“你們倆敢攔他!”
兩兄弟大眼瞪小眼,沒敢說話。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哎!讓我怎麼說纔好!你們差點犯大錯了!知道嗎?”祝成玲壓低了聲音。
“大錯?什麼大錯!”老大被嚇住了。
“我都不惜說!讓這位林經理,跟你們說!”祝成玲說道。
“經理?就他?”老大說道。
“怎麼還嫌他的級別不夠?你們知道公社主任吧!”祝成玲說道。
兩兄弟點點頭,異口同聲,“當然知道!”
“他來咱們村,是怎麼來的?”祝成玲問道。
“騎自行車!”老大回道。
“那你們看看這位林經理,他是怎麼來的!”祝成玲說道。
“那他厲不厲害?”祝成玲問道
“當然厲害!我聽說司機老厲害!一個月能拿四、五十元!”老大回道。
得,醞釀了半天,林峯就是一個司機的職位。
“你倆怎麼這麼笨呢!司機有晚上獨自開着吉普車出來的?”祝成玲問道。
“老姑奶奶,我知道了!他是領導,比公社主任還大的領導!”老二回道。
“還是老二聰明!老大怎麼這麼笨!你倆再想想公社主任來了,村長都得跑出來迎接!那他來咱們村,你們敢攔嗎?”祝成玲問道。
“當然不敢!”老二回道。
“所以怎麼辦,你們兩個該知道了吧!”祝成玲暗示道。
“我知道了,去喊村長來村口迎接林經理!我這就去!”老大回道。
祝成玲趕緊攔住了他,“哎!幹嘛呢!領導這麼晚來,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兩兄弟趕緊點點頭,“明白了!微服私訪!”
“對,就是這個意思!你倆聽好了,誰都不能把林經理的身份泄露出去,也不能告訴葛長生,聽明白了嘛!”祝成玲說道。
“明白!明白!”兩兄弟點頭回道。
“那林經理來幹啥了?”老二問道。
“這個能跟你們說,行了,你們倆好好站崗吧!”祝成玲說道。
“那葛隊長,怎麼辦?”老大問道。
“讓他在溝裏躺一會吧!等領導走了,再找根繩子把他拽上來!”祝成玲說道。
“知道了,老姑奶奶!”
終於忽悠完了,祝成玲朝林峯揮揮手,“領導,上車!”
林峯看完了一場精彩的演出,拉開車門進了駕駛室。
等祝成玲也上來了,“祝成玲,真沒想到,你這身手不錯。”
“小時候,家裏窮,我哥老是被別人欺負。我爸我媽又忙,只好我替他出頭,打着打着就練出來了!”祝成玲說道。
都是哥哥保護妹妹,祝家兄妹正好反過來了。
也難怪,祝成都這麼聽祝成玲的話。
“那我以後還得少惹你,你這摔跤的架勢,從哪學的,很標準!”林峯說道。
“以前,我們村有戶姓黃的人家,是遠近聞名的摔跤手。有一次,我把他兒子給揍趴下了,他找到我家,看看哪家的野小子,還能打得過他兒子。沒成想,是一個女的,然後看我骨骼精奇,就收我爲弟子。我也就跟他學了幾年皮毛。”祝成玲說道。
“這位黃師父,還在你們村?”林峯問道。
“幾年前,全省舉辦摔跤大賽,師父拿了獎牌,被領導相中了,舉家都搬到省城了。”祝成玲回道。
“對了,葛長生在溝裏沒事吧?”林峯問道。
“沒事,那邊都是洪水從山上衝下來的石頭,沒有棱角,只要不是腦袋着地,啥事沒有!”祝成玲回道。
“哎,對了,秋收翻地,跟在葛長生身後,能有什麼好處?”林峯問道。
“花生、地瓜,收的時候,會有不少落在地裏,翻地的時候,就能翻出來!在後面跟着,撿到的花生、地瓜,一半上交生產隊,另一半乾活的人分了!”祝成玲說道。
“難怪他倆這麼聽話,原來葛長生還掌管着肥差!”林峯說道。
林峯也想明白了,祝成玲的父親爲啥不願意與葛長生鬧僵。
爲啥寧願走小路,也要繞開這個大路。
葛長生的一句話,就能決定祝成玲家,下個月是喫乾的,還是喝稀得。
物資越是匱乏,只要掌握丁點分配權力,也會有人趨之若鶩。
說話間,路口也到了。
林峯停好車的方向,讓車燈正好對着祝成玲回家的那個衚衕。
“祝成玲,我就送你到這了,這個衚衕太窄,沒法送到你家門口了,你就自己走回去吧!”林峯說道。
“沒事,也就三十幾米的路,這些東西,我就不客氣了!”祝成玲說道。
“客氣什麼!對了,要是有時間,教教我摔跤,這些東西就當學費了!”林峯說道。
“教也行,不過得磕頭拜師!”祝成玲得意的說道。
“那我不學了!你把東西都還給我!”林峯說道。
“想得美,給我的東西,還想拿回去!改天讓我看看,你有沒有練摔跤的天賦!要是太笨,我可不收!”祝成玲說着。
“行!”
道完別,祝成玲便拎着東西,往家走去。
直到她消失在衚衕盡頭,林峯才調轉車身,踩了一腳油門,走了。
經過村口時,葛長生還在溝裏嚎着。
兩個民兵還煞有其事的,敬着一個不是很標準的禮。
林峯擺擺手,算是回禮,然後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