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牆壁上，微微垂着頭，等聽到開門聲音的時候回過頭來，在看到沈餘的時候，薄脣彎起，露出笑意來。
“小實也睡了？”
“嗯。”
“今天辛苦你了。兩個孩子都很開心。他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
想到兩個孩子，沈餘的神情就溫和下來：“我也很開心，從來沒有過的開心。”
也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看到小實跟小果，她總會想起自己那一對無緣的孩子。
跟她還是林瑜的時候，每一次想起來時的撕心裂肺不同，看到兩個孩子，她的心是溫暖的，快樂的。
戰北擎忽然說道：“可是我不開心。”
沈餘擡起來，眉眼間還有尚未褪去的溫暖，神情裏已經帶上了錯愕，戰北擎的話讓她很意外。
“我很不開心。”戰北擎強調，他凝視着沈餘的雙眸說道：“今天晚上你只顧着照顧小實跟小果，把我當成了透明人。”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實在看不下去，主動開口，他敢保證沈餘從頭到尾都不會注意到他這個人的存在。
哪怕到了後來，也沒什麼理會他。
身爲堂堂戰家家主的戰北擎，第一次體會到被人無視的心酸。
沈餘更加愕然，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從戰北擎這樣的男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
在沈餘過往的人生裏從來沒有應對這樣事情的經驗，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陪我喫一頓宵夜吧，剛纔只顧着心酸了，都沒有喫什麼東西。”
戰北擎說完就轉身，沒有給沈餘拒絕的機會。
沈餘猶豫了一下，只好跟上去。
等她下樓的時候，餐廳裏已經擺好了夜宵。
夜宵是一大一小兩碗酸湯水餃，外加一碟涼菜，簡單的讓沈餘不敢相信這是戰北擎這樣身份會喫的東西。
就是在沈家這樣的小家族，哪怕只是夜宵也要擺滿滿一桌子。
“趁熱喫，味道很好。”
沈餘沒說什麼要離開，拉開椅子坐下拿過酸湯水餃開喫喫起來。
水餃的份量並不大，即使沈餘並不餓，也喫的乾乾淨淨。
喫完宵夜，沈餘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準備告辭的時候，一道驚雷在窗外炸響，狂風攜帶着大雨而來。
轉眼地上就匯聚成了溪流。
沈餘有些錯愕的看着外面的狂風大雨，立即提出來告辭：“戰先生，時間不早了，天氣也不好，我就告辭了。”
沈餘想過戰北擎或許會安排人送她回去，或者是借給她一輛，卻沒有想到戰北擎直接說：“不行。”
沈餘的神情頓時緊繃起來，看向男人的時候眼裏帶上了警戒，只要戰北擎有一點不軌，她都不會再客氣。
戰北擎的眼中飛快閃過什麼，神情十分無奈：“今天晚上是颱風加暴雨，這個時候趕回去會很危險，哪怕是爲了司機着想，我也不可能讓你現在離開。更何況，我會很擔心你的安危。”
沈餘的神情頓住了，她沒想到戰北擎會說出這樣的話，半晌之後這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謝謝了。”
戰北擎挑起眉頭，斜睨着沈餘：“如果沈小姐的道謝只是輕飄飄道謝的話，那就大可不必了。反正你放在心裏，跟說出來，對我來講都沒有什麼改變。”
正想說什麼的時候，一道哭喊聲從二樓傳來。
緊接着小實慌張的聲音也跟着響起來——
“爹地，小果又犯病了，你快來啊！”
餐廳裏的兩個人再也顧不上別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樓。
“小果……”
戰北擎立即就要給女兒急救。
小果的病情十分嚴重，即使有周密的醫療團隊，戰北擎也因爲擔憂學會一套急求措施。
事實上也的確有好幾次救回了女兒的命，他正打算跟往常一樣給小果做急救，然後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衝力撞開了。
那一道纖細的身影比他更急切的衝到牀邊，然後快速，專業的做着急救。
那一套手法，他見過的所有頂尖專家都要專業，戰北擎的眸光不由凝了凝。
“爹地……”
戰北擎壓下心底紛雜的念頭，向小實問道：“剛纔發生什麼了？”
小實抿着脣瓣，說道：“剛纔響了一個好大的雷，我來不及堵住小果的耳朵，她就被吵醒了。醒來之後，她看不到媽咪有些着急，然後就犯病了。”
小實的聲音不算高，沈餘卻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小果也醒了過來。
當她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她身邊的沈餘時，那一張蒼白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
她撲進沈餘的懷裏，蒼白的小臉蹭着沈餘的胸口，滿足的喚着：“媽咪！”
那歡欣雀躍又滿足的模樣，狠狠地撞在沈餘的心底。
從爸媽都不在之後，她再也沒有從其他人眼裏看到這樣的光。
“嗯。”沈餘摸了摸小果的腦袋，問道：“剛纔是不是做噩夢了？”
小果搖着小腦袋：“不是，是美夢，只要睜開眼睛看到媽咪，不管碰到多麼可怕的事情，都是甜甜的夢。”
“果果好勇敢。”沈餘不大會安慰人，見到小姑娘睜着一雙大眼靜靜地看着她，擡頭揉了揉她柔軟的髮絲。
小實也掙脫戰北擎的手依偎進沈餘的懷裏。
沈餘這才發現小實的身體在顫抖。
她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小傢伙被嚇到了，每一次果果犯病，大人都驚慌失措的，更何況小實作爲第一個發現的孩子。
沈餘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低聲說：“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沈餘一遍遍的安撫下，小實這才慢慢的放鬆下來。
小果忽然間開口，大大的眼睛裏滿都是期待：“媽咪，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睡嗎？有媽咪，有爹地，就像是電視裏的朋友那樣。”
一起睡？
跟戰北擎？
這個幾乎陌生的男人躺在同一張牀上？
“果果，我跟你爹地不是夫妻……”沈餘嘗試着跟小果說明白，這是不可以的事情。
“嗯。我知道啦，這是不可以的事情。”小果很懂事，但那一張小臉上滿都是黯然。
小實也一臉失望，對於才見到媽咪的他們來說，最大的夢想就是一家人睡在一張牀上。
沈餘看着面前跟霜打過一樣的小臉，剛想要點頭答應，一道修長的身影就走了過來，掀開被子上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