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的也直接湊了上去,很是高傲:“你可別想着蒙我們,來的時候我媽都說了,這東西可是從我祖爺爺那輩傳下來的,少說都值個幾十萬。”
老闆只是瞟了他們一眼而已,完全沒有受影響,而是戴上了老花鏡,將那個紫砂壺捧在手裏,開始細細的觀察起來。
陳元在後面抱着手,打量着老人的動作,看得出來,他確實相當專業。
“這紫砂壺做工只能說一般,漆面有磨砂不說,裏面也有脫色的徵兆,明顯放的太久,疏於打理。”
那女的一聽這話就急了:“怎麼可能疏於打理?我家裏可是隔三差五就把這茶壺拿出來擦乾淨的!”
老闆嘲諷的笑了笑:“所以說就怕外行人不懂裝懂,還要幹內行事。”
老闆直接掀開茶壺的蓋子,指給他們看:“茶壺這種東西,最珍貴的其實是裏面沉澱的茶漆,也就是俗稱的茶垢。”
“對於茶壺收藏着而言,越厚重的茶垢,一般就意味着這個茶壺價值越高,反過來,如果茶垢不平或者不整,就說明收藏價值會大打折扣。”
“你家裏人長年累月的擦茶壺,把裏面的茶垢擦得就剩下這麼點,七零八碎的,就這,少說也得減損一半的價值。”
那男的頓時急了,直接拽住了女人的手:“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告訴我這東西是傳家寶,保養的很好嗎?”
女的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那茶垢也值錢啊,這怎麼能怪我?”
看着眼前的這對小情侶吵起了架,陳元只是抱着手,露出了看戲的笑容。
但凡有點生活常識的都知道,茶壺裏沉澱的茶垢某種意義上就是茶壺的價值,只能說他們根本就沒什麼閱歷。
老闆繼續檢查紫砂茶壺,當看到茶壺底端時,臉上的表情纔出現了些許鬆動。
“咦,這茶壺竟然是官窯的?看這底紋,少說也有兩百年的歷史。”
“看樣子你們運氣好,官窯的老貨已經算是正兒八經的古董了,可以賣給文物收藏家,稍微能抵消一下沒有茶垢的減損。”
小情侶頓時轉怒爲喜,連忙追問:“那老闆,這茶壺到底值多少錢?”
老闆捏着下巴,思慮再三,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萬,本來應該值三十五萬的,得扣除一點維護不當的減損費用。”
那對小情侶哪裏見過這麼多年,一聽見三十萬的報價,立刻激動了起來。
甚至男的還不忘回頭看向陳元,不屑笑道:“看見沒有,這下知道爲什麼我們應該排你前面了吧?三十萬,你打一輩子工估計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那女的也對着陳元嗤笑:“別跟他一般見識了,我看他就一窮逼而已,手上揣的東西能在這麼賣個幾百塊錢都不錯了。”
陳元冷笑道:“這話應該是我說纔對,才三十萬就把你們倆高興成這幅德行,我看你們纔是沒見過錢的窮逼吧?”
陳元只是輕蔑一笑,懶得和他們爭執,直接走上前去,將他們分開,自己來到了櫃檯之前。
那老闆倒是對這些爭吵熟視無睹,只是瞟了陳元一眼,說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臺詞:“買還是賣?”
陳元直接從口袋裏將那個小瓷瓶拿了出來,擺放在了櫃檯上,一言不發。
在陳元身後,那對等着看陳元笑話的小情侶已經能毫無顧慮的笑出了聲:
“我還以爲你能拿出啥來,口氣不小,結果就是這麼一個連裝酒都不夠用的小瓶子。”
女的也面帶譏諷:“估計是把家裏裝清涼油的瓶子都給拿出來騙錢了,這種人真可憐。”
陳元沒有理會來自身後的嘲諷,只是氣定神閒的看着老闆:“怎麼樣,這東西值多少錢?”
老闆一開始也沒太當回事,只是隨意的拿起了小瓷瓶,放在掌心裏打量着。
“看這規格,應該是以前拿來裝胭脂的瓷器盒子,雖然如今很少見,但就這種個頭,其實也值不了多少錢。”
一邊說着,老闆一邊重新戴上了老花鏡,翻了個面。
而下一秒,老闆的表情便全部擰成了一團,白鬍子下的嘴脣微微顫動,眼裏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這是?”
他急切的將小瓷瓶翻轉過來,手忙腳亂的從櫃檯下取出了更爲專業的鑑定查看工具,包括束燈、鑑定鏡片和架子,將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放置了上去。
老闆異樣的舉動讓那對小情侶疑惑了起來,隨後,隨着鑑定的深入,老闆發出的驚歎也越發的清晰。
“寶貝,寶貝啊!”
那個男的已經忍不住喊道:“老闆,你別在這裝神弄鬼的,那小瓶看着就這麼點大,能值多少錢啊?”
老闆直接擡頭瞪了他一眼:“蠢貨!古物的價值難道是個頭能衡量的嗎?我可以告訴你,現在這個瓷瓶,至少價值百萬!”
“價值百萬?!”
那對小情侶嚇了一大跳,直接驚呼出聲,而陳元內心裏實際上也吃了一驚。
畢竟在來到這裏之前,他實際上並不知道這個小瓷瓶的價值,原本的預期,能有個幾十萬已經算是血賺了。
不過,陳元並沒有直接將驚訝和驚喜表露在臉上,只是淡定的問道:“老闆,你能給我講講這裏面的門道嗎?”
老闆顫抖的點頭:“你看,這胭脂盒的底部有着褪色的印記,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這印記代表着什麼意思。”
爲了配合講解,老闆甚至還從櫃檯地下取出了一張畫表來做對照,隨着他翻到了相關的頁數,陳元纔看見了那個印記。
殷紅的框條內,清晰的銘刻着四個大字:皇窯御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