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087【郝家與王家】
    荃叔向曹淓毓稟明瞭事情原委。

    曹淓毓聽了不禁哈哈笑了兩聲,心裏覺得痛快。

    “主子,這筆五百萬想必也很快到賬,還有我德善堂旗下所有商號的資金調動也基本安排妥了。”

    “嗯,流清堂和五桂堂呢?”

    “這兩堂的資金已全部到位,就是二堂……”

    曹淓毓一聽二堂,眸色沉沉:“二堂找老爺子去了?”

    “主子說對了!”荃叔一提起這事就窩火的很:“二堂又在老爺子面前作妖作怪,哼!這次倒找了新理由,居然拿主子您的子嗣說事!”

    他最恨別人提主子的子嗣問題。

    曹淓毓冷笑一聲:“怎麼?他二堂的意思,只要子嗣多就有權利取而代之?還是想過繼一個給我?”

    “主子!”荃叔聽了這話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主子你不是沒有子嗣的啊!只是不敢告訴你……

    “呵…我曹淓毓在二堂眼裏就這麼孱弱無能?連子嗣都不配有?”

    “不可能!東六門若沒我五堂,恐怕早就步了西六門的後塵!老爺子近年雖不管事,但也不至於這麼辨不清黑白道理……”

    曹淓毓看着他,眼神犀利:“荃叔,老爺子並不糊塗,這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荃叔立馬察覺失言,臉色瞬間一白:“該死!老奴失言,請主子責罰。”

    “這次算了,下不爲例。”

    “那……主子您說這事該如何處理?”

    “等二堂去鬧,鬧翻了也好,五堂就可另立門戶,反正現在朝廷施新的‘推恩令’,不就是鼓勵分家嗎?”

    “推恩令……”荃叔沒曾想他會這麼回答,好像也沒錯,但……也好像不怎麼對。

    擴大優免人羣,但限制對族田的優免規模,就等同於對土地兼併說‘不’,之所以沒有采取激烈的方式……一,土地是等級社會中人際關係的一種延伸,因土地而維繫一種差序格局,正是傳統社會的本質。想打破土地上建立起來的差序格局,除非建立新的格局來代替。

    二,集權統治的首要目標,就是維穩。宋代以來‘田制不立,不抑兼併’的法令並不干預民間土地的自由買賣,土地分散看似單戶農民對抗權力的能力所有下降,但作爲整體的小農,其力量反而增強。土地是私產這種概念越發深入人心,而且越是貧窮家庭,土地對其越重要,事關生死存亡,不得不爭。

    三,既然土地買賣已經市場化,那麼地價的漲落受其土地收益的影響,這符合經濟規律。而土地收益與糧價掛鉤,國家只要控制糧食的流動,也間接等於控制了土地收益。傳統社會的田賦是最主要的收入來源,所以只需嚴厲打擊對國家稅收造成危害的行爲,諸如投獻等,就能維持土地市場的相對穩定。土地關係穩定了,社會纔會穩定。

    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完全解決土地問題,必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無論如何,至少這個方向還是對的,也就是將大部分問題交給市場來解決。

    曹家想利用市場規律來從中牟取好處,雖然得到了皇帝的默許,但也未必沒有搏一把的想法。所以曹家的舉動在某些明白人眼裏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郝家的郝老爺與王家是親家,郝夫人是王大龍的親妹子,最近王家鬧分家,郝老爺正好藉此找上了王大龍。

    他的牙行每日裏進出的人絡繹不絕,一個不大的廂房裏,被塞得滿滿當當,郝老爺一進牙行,見得就是這般場景。

    王大龍一見大舅哥來了,趕忙抽出身笑臉相迎:“多日不見哥哥,讓弟弟好生掛念,您最近還好吧?侄子們還好吧?”

    郝老爺手裏搓着兩文玩核桃,並不迴應,只是用眼乜斜着他。

    王大龍一瞧,自然心裏明白:“其實早就想請哥哥來着,今天難得您肯賞臉來我這小地方,怎麼說也得讓弟弟好生招待一盤。這樣吧,這裏人多嘈雜,不如請哥哥這邊走,到我院子裏邊坐坐?”

    郝老爺鼻子裏哼了一聲,算作應下。王大龍便殷勤招呼着,向牙行大門走去。

    進了牙行,兩人又穿過正堂向裏院走去,過了一道垂花門來到西廂房前。這是王大龍自己起居辦公之地,也是私人書房。此間西廂還與西院的東廂相連,那是整個牙行的重中之重,不僅是賬房,還是保管着大量金銀財貨的庫房。

    進了書房,王大龍將下人打發出去,還親自烹茶招呼郝老爺。

    郝老爺飲了茶,並不着急道出來意,先是問起了王家的情況:“王老太爺最近可好?王老夫人還好?”

    王大龍聽了不由連連嘆氣:“家裏最近鬧得厲害,想必哥哥也聽說了,我那幾個庶兄弟鬧着分家單過,可母親堅決不答應,父親也不管事,任由母親作爲,這不越鬧越厲害。而我那些兄也都是硬茬,叫囂着上衙門去打官司呢。”

    “哎,”王大龍嘆了一聲:“自家丟臉就算了,如今丟臉都丟到衙門去了!這下可好,整個六合誰不笑話我王家?”

    “既是庶出,爲啥不分?分了就眼不見心不煩吶?王老夫人有何想不通?”

    “要說母親爲何,還不是年輕那會吃了妾室的虧,後來嫁入王家,雖然父親也有姨娘,但母親一直手段了得,這些年壓制着家中的姨娘庶子,讓他們想翻身都難,更別說作妖了。”

    “嗤~這就是想不開。”

    “是啊,所以弟弟羨慕哥哥家呢,沒有那等糟事,嫡子又出息,想想我妹子纔是最命好的啊。”

    郝老爺並不想繼續討論這事,今日前來也非爲了王家的糟事,於是他轉了話題,直接問道:

    “最近你牙行買賣挺好,想來是有原因的,給我說說爲啥?”

    王大龍早有猜測,只是想起曹家的‘敬告’,多少有些遲疑:“這事不是弟弟不想告訴哥哥,而是不敢吶……”

    郝老爺其實心知肚明,但既然打定主意來找他,就不可能輕易被忽悠過去。於是眼睛一瞪,佯怒道:“好你王大龍,忘了當年我郝家是怎麼幫你的了?那會你跟孫子一樣,怎麼,如今有了後臺撐着,就忘了恩情?”

    王大龍一聽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是啊,哥哥,這……弟弟是真不敢說啊,否則有性命之憂!”

    郝老爺心裏明白了七八分,想了一想,又換了另一種方式‘威逼利誘’,他笑了笑,湊近他耳朵低聲說道:“不如這樣吧……”

    王大龍開始並不情願,但還是禁不住這位大舅哥的‘誘惑’,神色也漸漸鬆動。

    他反覆衡量,最後還是一咬牙道:“哥哥說的可當真?這真開不得半點玩笑!”

    郝老爺聽他語氣,心裏更有把握:“就算不爲誰,也要爲我兩兒子,他們不也是你親妹子的骨肉?”

    王大龍又思忖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道:“好!既然哥哥都這樣說,那我就相信一盤!”

    他下意識向外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這才湊近低低說道:“是這樣的,曹家想……”

    郝老爺凝神細聽,漸漸眼神變得犀利,這曹家真可謂膽大妄爲!不過……

    王大龍講完事情原委,又看向他,也在心裏估摸着他的反應:“想必哥哥心裏有了打算?”

    半晌,郝老爺才呵呵一笑,神情又恢復常態:“做買賣哪有不想得利的?那曹淓毓也算狠人了!既然他曹家江家都敢下天大的注,我郝家雖不比他兩家,但是小小的跟一下,也未嘗不可。”

    他又盯着王大龍,繼續道:“我出這個數,具體也有你來操作,事成呢返你十個點,你可辦得好?”

    王大龍也笑了:“小弟甘願爲哥哥效勞。”

    他王大龍笑,並非因爲返點和佣金的豐厚,而是整件事當中,牙行的作用可謂舉足輕重。他王家自信可以一手操控,畢竟只有牙行才掌握買賣雙方的信息,買賣雙方也只能通過牙行的撮合才能完成最終買賣。如此信息不對等,這其中操控的空間不可謂不大。

    兩人商議完畢,郝老爺離去,而王大龍又回到前面,繼續周旋於賣家中間……

    其實何止曹、江、郝三家,僅僅幾日功夫,民間的資本像聞到血腥的鯊魚,全都向六合這麼一個即將稱爲‘屠宰場’的小地方涌來。

    而絕大部分人依然還矇在鼓裏,包括縣太爺方四維。

    八月十五,方四維在縣衙後花園裏做宴過中秋,都是自家人,外人也只請了師爺,算是家宴。

    席間,黃師爺暈了些黃酒,就着四兩大的螃蟹,連下兩隻,美滋滋的好不愜意!

    “老方啊,我給你說,”他早已臉紅筋漲,說話也有些口齒不清:“這紹興酒啊,就是南酒抵柱……呃……它爲什麼那麼好喝呢?”

    方四維無語,看樣子這師爺又要胡說八道了。他側過頭背對着師爺,朝自家娘子眨眨眼睛,那意思是說,師爺又要開始他的表演了。

    方娘子抿嘴偷笑,順道接過話來:“對啊,爲什麼那麼好喝呢?”

    “因爲……”師爺腦子早就混亂的失了邏輯:“聽過一句話麼有,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叫…要想富,賣酒醋。”

    “噗嗤……”方娘子忍不住笑了。

    “哎,老夫自打來了六合,就看上了春山小館邊上的那家酒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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