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112【太子心事】
    城南三個‘內九門’的河沿街以門來分東、西,好比崇文門東、西河沿街,正陽門東、西河沿街以及宣武門東、西河沿街,皆是煙火城南的繁華之地。

    西河沿的狹斜之地多是私妓彙集之處,除了西河沿還有草場院,西瓦廠的牆根,都是北京城私妓叢集之地。這一條橫亙城南的街,貫通了東西便門,沿街的廊房鱗次櫛比,不僅是店鋪,還是民居。

    如此熱鬧的一條河沿街,泥土夯築的路面卻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不僅如此,走街、擺攤的小販更是見縫插針,亂擺亂佔,商戶也聳起門面,強梁之戶更是高架月臺,讓本就不寬敞的街道日趨狹窄。

    儘管城市都有大體的規劃,諸如街道兩旁的民居,一般以官溝爲限,不得超越,否則也是違章。但民居蠶食街道乃普遍現象,勢必帶來諸多隱患:官溝堵死,若一遇雨季,極易驟漲漫街;或民居的虛檐披檐相連,又無磚牆相隔,極易發生火災……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京師鋪戶,近十萬戶,多四方輳集人,城市化進程在加劇,然而城市管理卻沒有跟上發展的腳步。而且南城兵馬司還在菜市大街以南,要管理偌大一片南城,光人員配備就欠缺,更別說對街市進行有效的管理。

    所以擴建河沿街,不全是爲了跑馬場出入方便,也是爲了一點一點改善城南的營商、居住環境和出行能力,以適應經濟的發展。

    當然做慈善總得冠以名頭,得皇家出面纔有號召力。募捐一事得永明帝首肯,分別在三個城門處張貼了號召揭帖並且設置了募捐箱,往來的販夫走卒皆可捐資,多少不計。

    這下可就熱鬧了,每個城門的募捐箱都有一小兵把守,而每天圍在募捐箱旁的人最熱衷於猜測募捐的銀錢又增加了多少?

    他們如此熱衷於討論,還是因爲鄔闌立下的那個狂妄的flag:民間捐多少她就捐多少,上不封頂,直到破產!

    這就很像打血戰到底外加買馬,雖然重在參與,但堂子也很野,然後再上不封頂,要是一不小心點個一炮三響,滿的不能再滿的那種,那就……真給多了。

    鄔闌身邊人的血戰全是她教的,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她正是這句話的踐行者。因爲每次聚衆麻將,她總是充當了散財童子的角色。

    每天就屬城門口的捐款箱那裏最熱鬧,連乞丐天天都要來捐一文錢,何況別人。南堂的耶穌會果然兌現承諾,一次性捐資兩萬兩銀子作修路之用。這不是一筆小數了,要知道乾清宮的莊田一年收入也才就二萬兩的水平。

    還有中宮皇后,一次性捐出五千兩體己錢,各宮的主子見皇后都捐,自然不肯落下,紛紛捐出三二千兩不等,鄔貴妃捐了四千兩銀子。除此還有各皇子、公主,永明帝捐了五千兩,福王爺四千兩,鄔琮海四千兩,內閣、朝臣不等,內官的各監也多少有捐資……

    如此一算,所有捐資加起來竟有十五萬兩之多。鄔闌自然得兌現承諾,也拿出十五萬兩私房錢出來,這樣修路的錢很快就湊了三十萬兩出來。

    京城人人都知鄔家的大小姐財大氣粗……資財豐厚本是好事,然而各家族後宅的主母們,卻無人考慮把這個財大氣粗後臺又硬的鄔家大小姐娶回家。她們覺得一個太能幹的媳婦,婆家是駕馭不住的。

    門當戶對除了指身份、地位對等,同樣還有財產對等,女子在婆家中的地位很大程度就取決於嫁妝的豐簡。家族的聯姻就好比合資,各出百分之五十股份纔是公平合理。

    只是鄔闌是需要通過聯姻來鞏固自己家庭地位的嗎?顯然不是。她的與衆不同不在於她能像男子一樣做官、經商、社交,而是她能做自己的主。

    這世上不依靠男人養活的女人多了去,卻無人敢說能做自己的主。宗族社會,家族爲個體提供庇護,反之自然會要求個體利益屈從與家族利益,這點在女性成員身上,體現的尤爲明顯。

    鄔闌在入宮之前就已是女戶(女兒戶),在沒有男性繼承人的絕戶家庭,女子就是一家之主,只需繳納正賦,免除徭雜役。

    由此也見,女戶的確立跟財產有莫大的關係,女子立爲女戶之後,最大的問題便是生存問題,當然,女戶同樣可以選擇再次婚姻。

    【周禮·地官·媒氏】有云: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鄔闌今年已十七,虛歲已十八,離最晚結婚年齡只有二年。

    鄔琮海作爲父親自然心頭着急,但鄔闌已入宮成了宮廷女戶,按理婚姻由不得他來做主,只是她這樣的特殊情況,天下能做主的只有皇帝,但是,皇帝也未必想做她的主……

    能掌握自己的婚姻自由,便是最大的獨立自主。不過她的存在是個體現象,並不具有普遍意義。

    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有禮儀所錯。

    婚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之重……皇家子孫,同樣蓋莫如此。

    永明帝心中終於做下決定,那晚,他便去坤寧宮……後宮每夜都會亮起羊角燈,是爲等待皇帝的到來。若皇帝臨幸某宮,別宮便會落下宮燈,唯此宮的羊角燈長亮。

    於是這晚的坤寧宮,羊角燈長亮至天明……

    翌日,皇帝離去,整個坤寧宮上下,無人不喜氣洋洋……三日後,永明帝頒下立儲詔書。

    詔曰:自古帝王繼立天地,扶御還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一綿宗社無疆之休,朕緒應鴻續,夙夜兢兢,仰爲祖宗謨烈昭缶,託付至重,承祧行慶,端在元良。長子朱簡煬,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於永明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授之以冊寶,立爲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自此,大明朱家王朝,後繼有人。

    立儲乃國本,自詔書頒立,朝中元老、大臣無不長舒一口氣,終於落下心中的大石。

    不僅大臣如此,王皇后多年來日夜虔誠祈禱,如今終於應驗,夙願達成,她只覺得此生再無憾事。

    朱簡煬倒是一如既往,本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情,是以他還是如往日的溫文爾雅。如今地位確立,那麼接下來……便是正式迎娶心心念唸的心愛姑娘,謝採箐。

    慈寧宮暖閣裏,謝太后與王皇后正在商議此事,朱簡煬前來請安,雖與往日沒有不同,但神態言語間,還是透露出了心事。

    太后與皇后兩人相視而笑,心中哪有不明白的。

    “母后,陛下已答應將慈慶宮重新修繕,改爲太子宮呢,”王皇后笑着道。

    “好啊,哀家記得那一片似乎還有一個花園?倒不如趁此也好好打理打理,多種一些梨樹,採箐最是喜歡。”

    “皇祖母說的是,確有一片花園,花園過去便是擷芳殿呢。而且孫兒已上疏父皇,既是修繕,不如連帶也將擷芳殿重修一番。”

    謝太后微微一笑:“如此也好,老二是快搬出去了吧?老三未到開府年紀,恐還得在宮裏磨幾年。太子你心地仁善,你們兄友弟恭,哀家心裏甚是欣慰。”

    “孫兒既是兄長,自然要多照顧弟弟妹妹,即便二弟、三弟將來搬了出去,不也還有更小的弟弟嗎?”朱簡煬又笑着道。

    謝太后不禁打趣道:“太子啊,你今日來就只是與哀家和你母后說擷芳殿的事?”

    “哪能啊……”朱簡煬一聽微微忸怩,臉上飛過一絲赧色:“孫兒就是…就是想……”

    “好啦,好啦,瞧你這樣,”王皇后掩嘴一笑:“你的心思誰還看不出來?你皇祖母和我正說着呢。如今使者也纔出發,就是走陸路,最快怎麼也得七八日吧?”

    謝太后失笑,嗔道:“什麼七八日?你這當孃的也是個不着斤兩的。這纔開始納彩問名,後面還有納吉、納徵,完了纔是請期、醮戒,然後親迎……就是最快也得大半年,太子你且得等呢。”

    “呵呵,母后說的是,兒媳不是說使者去南京的路程嗎,那邊傳過話來也得十天半個月之後啊,就是看太子急嘛。”

    “哼,急也沒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哈哈……”王皇后不禁笑得開心:“沒錯…太子啊,心急可真吃不了熱豆腐!”

    朱簡煬無奈,只得隨她兩打趣。他當然知道還要很久,縱然心裏火熱,也只得耐着性子慢慢等。

    皇太子納妃,也是國家大事,該普天同慶。

    如今三件事是齊頭並進:一是擴路,二是修繕東宮,三是迎娶太子妃。

    想來明年六七月間,未來太子妃抵京之際,一切已經就緒,到那時,京城肯定又是一番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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