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傅銘恩好奇的眸子，姜姮很難不說真話。
“爲師方纔顧家花園內遇見了顧家的二公子，所以同亭畫徒弟談了一些關於顧家二公子的事情。”
“顧家二公子？”傅銘恩喃喃，“顧家二公子有什麼好說的，先生，聽說他繪畫很好，他有我繪畫好嗎？”
姜姮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傅銘恩擅長的是山水圖，而顧亭泰擅長的明顯是人像。
這兩種根本不同的類型，怎麼夠拿到一起比？
“銘恩徒弟，你的繪畫類型與顧家二公子本就不同，所以倒是沒法一比。”
傅銘恩不依不饒，“先生，你這莫不是在替顧家那二公子說好話？”
姜姮無語，“顧家二公子難道還有什麼很厲害之處不成，值得爲師爲他說好話？”
傅銘恩在馬車這狹小的空間內擡起眸子注視着姜姮，“先生，可是你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事實上，我說的很對啊。”
傅銘恩也知道姜姮說的很對，“可是，先生，弟子不過只是想要一句你的誇獎，難道，這也很難嗎？”
姜姮明白了，“銘恩徒弟，你的山水圖很是優秀，比爲師所見的許多山水畫大師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得了姜姮誇獎的傅銘恩很是喜悅，“先生，你的牡丹圖，也很好，弟子很喜歡。”
……
到了江家主被行刑的日子。
姜姮回想起宋宸的問話，到底還是到了現場。
宋宸現在是她的人，又是江家主一事的監斬官，她去看看宋宸，倒是沒什麼。
這麼想着，姜姮帶着凝霜，便去了帝師府的馬車，直奔菜市場西市。
菜市場的西市此刻人潮翻涌熱鬧至極。
姜姮放眼一看，來參加行刑的人有不少自己認識之人。
風家兄妹，宋安，以及江璉，還有就是坐在一輛玄色馬車裏的傅銘恩。
當宋宸冷着臉一聲令下說行刑的那一刻，江璉到底還是忍不住的痛哭了。
姜姮站在江璉身邊，江璉哭着哭着，就忍不住去抱姜姮。
不知爲何，哪怕是自己間接害死了江家主的人，她面對江璉的擁抱時，她還是沒有拒絕江璉的擁抱。
宋安就站在姜姮身邊，還未行刑時，姜姮曾經問過宋安，“宋二公子，你可是見了馬頭掉落都會閉眼的人物，這行刑，你可嗎。若是不行，你還是趁早回去吧。”
宋安當時十分冷靜鎮定的回了自己，“先生還請放心，弟子可以。”
如今行刑開始，姜姮再去看宋安，只見宋安眼睛不停的在閃，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姜姮這一看，便知宋安其實遠不如他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她好心提醒宋安：“宋二公子，你是丞相世家的人，你以後，可是要當丞相的人。想當丞相，有那麼明顯的缺點，可不行。”
宋安明顯知道姜姮這話說的無錯，他輕輕攥了攥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拱手低頭，“先生您教訓的是。”
姜姮微笑道：“你看你兄長，能眼睜睜的看着行刑直到完畢，你以後，還要多向他學習纔行。”
宋安走了，姜姮靜靜的看着那人頭從刑場上滾落，滾到傅銘恩身邊。
傅銘恩看到那人頭，面上依然是一派冷寒之色。
他沒有什麼表情的掃了一眼那江家主的人頭，翻身上了帝師府的另一輛玄色馬車。
只是在上馬車的途中，他好像對姜姮的目光有所察覺一般，看向姜姮所在。
可惜姜姮此刻已經收回了眼神，姜姮正望向宋安，聲音中帶着淡淡的邀請之意。
“宋二公子，你是走路過來的吧？宋家的馬車還要送宋宸的吧？”
宋安淡然應聲：“對。”
“宋家沒有別的馬車過來了，正好帝師府與宋家勉強算是順路，你不如上來吧？”
宋安望了望還在處理江家主後事的自家兄長以及等待自家兄長的宋家馬車，淡然的應了一聲好。
“多謝先生。”他道。
宋安到了帝師府的馬車上，他恭敬的斂襟坐下，又禮貌的道。
“先生，不知你叫住弟子上這馬車，所謂何事？”
姜姮放下被自己掀開的馬車簾子，“難道，無事，爲師就不可同爲師的弟子，交流交流感情嗎？”
宋安微一搖頭，“先生，弟子並非此意，弟子只是……”
“好了，”姜姮打斷宋安的話，“你不要多說了，以後你輕易覺得做不到的事情，還是不要去做了。”
“先生是說，以後不準弟子來看行刑了嗎？”宋安追問。
“對，”姜姮將馬車內的小鏡雙手遞給宋安，“你看看你臉色多蒼白。”
宋安的脣角彎成一弧度，“先生，你是在關心弟子嗎？”
姜姮聲音幽幽，打破了宋安的幻想：“宋二公子，不久前，有一人，問出了和你同樣的話。”
一向溫和無比的宋安挑起了眉頭，“先生，那人是誰？他也是你的弟子嗎？”
“當然是爲師的弟子，那人便是爲師的銘恩徒弟。”姜姮笑道。
聽到傅銘恩的名字，宋安很是好奇的詢問。
“那先生，陛下問你此問題時，你是怎麼回答的？”宋安的眸光中，閃過了除好奇以外的光芒。
姜姮笑着反問。
“宋二公子，爲師擔心爲師的弟子難道不對嗎？”
宋安的笑容有了些微的凝滯，“先生，是不是若是弟子非你徒弟，你不會讓弟子上車，更不會關心弟子的身心健康？”
姜姮笑着回答：“的確，若是你不是爲師的弟子，爲師的確不會讓你上車，更不會關心你有無被嚇着。”
宋安心中苦澀無法言說，最後，他只能道：“先生，你還真是無情。”
姜姮微笑，“宋二公子，爲師若是無情，早就將你拋在菜市場撿血混菜葉吃了。”
宋安顯然知道姜姮說得對，“先生，你說的無錯，是弟子方纔所言有錯了。”
姜姮還沒說什麼，就聽見宋安接下來一句讓姜姮大爲喫驚的話。
“先生，你覺得，弟子的兄長如何？”
姜姮那一直冷着的臉在聽到宋安這話，突然就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