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小路安靜，路邊鮮花環繞，不遠處就是觥籌交錯，這裏卻格外怡人。
她走了一會兒，總算停下腳步，“這條路真是通往外面的麼？”
見她終於撐不住了主動開口，封北霆笑着上前，擡手摺下她頭頂的一朵花，別在了她的耳邊。
“你悶着往前走，我以爲你識路呢。”
虞顏擡手摸了摸，剛要丟掉，就被他扣住手腕，“戴着吧，好看。”
她瞬間不說話了。
說來好笑，活了二十幾年，結婚三年，這是第一次收到花。
哪怕只是人家順手摘的一朵，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細微的歡喜，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讓人誤會。
虞顏這個人的性格有些擰巴，雖然工作上強勢，但是碰上男女相關的，就變得十足沒底氣，彆扭。
三年婚姻，她從未受到過任何優待，連法律上的丈夫都尚且如此，其他男人的偏愛，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哪怕封北霆今晚站了出來，她也只覺得他是個好人，是爲了還昨晚上的恩情。
他這人，真的蠻不錯的，雖然偶爾性格有些惡劣。
封北霆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就被虞顏戳上了好人的標籤。
虞顏跟着他，發現他走得極慢，並且時不時的會停下等她。
她突然明白，這人是顧忌着她腳上的傷。
剛剛在宴會上，她只覺得丟臉，難受，連腳踝上的傷都忘記了。
被他幾句言語調侃，又強撐着走了一段兒，這會兒回過神來，只覺得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好意思讓他扶，只有勉強跟上。
又過了三分鐘，封北霆眉毛擰緊，有些賭氣的蹲下身，“你上來。”
想等她主動開口是不行的，她這性格，哪怕是痛得快哭出來，也要咬牙忍着，儘量不讓人發覺她的哭聲。
虞顏沒有趴上去，只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我扶着你就行了。”
她的衣服上還有酒漬，已經弄髒了他的外套，這麼一趴，他的襯衫也得跟着髒了。
“囉嗦！”
他背過身蹲下，將她的膝蓋一摟，虞顏也就不得不趴到了他背上。
爲了不讓酒漬碰到他的襯衫，她極力往後仰着。
封北霆停下，覺得好笑，“虞小姐，你當自己在騎馬麼？”
騎馬這兩個字，帶了一些旖旎，免不了讓人想到了某種姿勢。
虞顏的手抓着他的兩隻胳膊，倏地攥緊，聽到他嘖了一聲，“你真當自己在騎我啊。”
“我沒有！”
她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的，面上保持着冷靜，然而這張臉皮下卻早已滾燙，“我只是不想弄髒你的襯衫。”
封北霆的嘴角彎了彎，眼尾彷彿一抹丹青，多情瀟灑的很。
“沒事，虞小姐騎得開心就行。”
“我說了沒有。”
她的冷靜終於繃不住了，貼近了一些，急着解釋，“你說話別這麼讓人誤會。”
封北霆揹着她，從後門走了出去，感覺到她的氣息噴在耳邊，笑了笑，“虞小姐看着正經，思想卻很有問題。”
虞顏瞬間想到昨晚關於那把槍的誤會，臉上又是一陣燒，“抱歉。”
這女人......
還真是意外的好欺負。
上了車，虞顏不自在的拉住了安全帶。
看到他坐到駕駛位，似乎要親自送她回家，頓覺自己欠他太多，抿脣說了一聲，“謝謝。”
“你很喜歡顧辰野？”
只有喜歡，纔會讓自己受盡委屈也不肯離開吧。
虞顏愣住，居然一下子答不上來。
喜歡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封北霆看她不說話，淡淡移開目光，“要不我直接把車開去醫院，找個眼科的大夫給你看看。”
虞顏被逗笑，心理負擔瞬間沒那麼重了，她看着窗外，良久才嘆了口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的，顧辰野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就是她狠不下心離開的理由。
“有區別麼？虞小姐還是得向前看。”
虞顏往後靠了靠，緩緩閉了閉眼睛，“我欠他很大的人情。”
“大到足夠你賭上一輩子？虞小姐在婚姻這一塊，未免太草率了些。”
虞顏垂下頭，當年被拖進那個房間的時候，她奮力掙扎過，不小心劃傷了那個男人。
她真想不起來了，只覺得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也暈了過去。
隔天她是在病牀上醒來的，陪在她身邊的就是顧辰野。
顧辰野的眼眶發紅，緊緊抓住她的手，他說那個人我已經處理了，你別怕，大不了我以後娶你。
就是這句話救贖了她。
其實那天她是打算輕生的，顧辰野的話讓她活了下來。
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她又想到了陳漫的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難道她真的殺了人麼？
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那之後，養父確實失蹤了，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腦海裏亂糟糟的。
車廂裏沉默，虞顏的手機響了起來，這是醫院的專屬鈴聲。
不想接，卻又不得不接。
“虞小姐，你媽媽的情況又惡化了，而且還傷了人，你過來看看吧。”
“好的，謝謝你。”
掛了電話，她嘆了口氣，“我不回家，能送我去中心醫院麼？”
封北霆沒問爲什麼，只是將方向盤轉了一個彎。
到了醫院，虞顏輕車熟路的走了小道。
發覺他還跟在身後，腳步停下，“謝謝你送我過來。”
她這話是隱晦的在趕人了，因爲待會兒的場景，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他已經見過她太多狼狽的時刻。
封北霆挑眉，身子淡淡往後靠在了車上，“嗯。”
虞顏多看了他幾眼，又說了一句“謝謝”，才匆匆上樓。
到了病房門口，她躊躇着沒有進去，平復了一會兒，纔打開了病房的門。
病牀上坐着一個女人，兩位護士正小心翼翼的撿走地上的狼藉，顯然剛剛大鬧了一場。
女人五十歲左右，面色瘋狂又疲憊，看到她來，目光往她身後探了探，沒發現其他人，諷刺的笑了笑。
“你來做什麼？”
說完這句，還不等虞顏反應，她的目光就停在了她穿着的那件外套上，態度瞬間緩和了許多，“辰野的？”
虞顏看她已經恢復了清醒，有些後悔過來了。
“媽，你先休息，我去問問醫生你的病情。”
女人瞄到她脖子間的痕跡，很淡，但能看出來是被男人咬的，她的態度更柔和。
“顏顏，女人還是要靠男人的，你不要太強勢，要試着跟辰野服軟，別一根筋，也別去跟外面的女人計較，她們都是過眼雲煙，只有你會陪辰野走到最後，等他玩累了，就會記得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