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鬼王，別說我，就連郭瘸子都是頭一次。</p>
他應了這件事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嚴肅了起來，然後吩咐那幾個人，立刻出去買幾樣供品回來。</p>
他要的東西還挺多，一個豬頭一個燒雞，兩個豬蹄，三種水果每樣五個，外加五個饅頭。</p>
那幾個人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的出去了，功夫不大，東西就都買了回來，堆了滿滿一桌子。</p>
然後，我在桌子上放了一碗小米，點上了三支香，郭瘸子又拿了一碗倒扣的米飯，上面插了一雙筷子，旁邊各自擺了一杯酒。</p>
這叫招魂香、倒頭飯、請神酒。</p>
再加上那些供品，這些全部都是供奉給鬼王的。</p>
郭瘸子少有的認真樣子，有點如臨大敵的感覺，讓我覺得今天這件事必定會大不尋常。</p>
然後郭瘸子開始囑咐那幾個人。</p>
“待會無論看到什麼，或者是發生什麼，你們不許大驚小怪，也不許亂喊亂叫，一律都在這老老實實的待着，否則這胖子……對了，這胖子叫什麼名字？”</p>
黑大個忙說：“他叫馬志國，志氣的志，國家的國，牛頭馬面的馬……”</p>
郭瘸子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說：“現在我要做法請鬼王，給他續命，你們記住我的話，待會都把嘴閉上，不然的話，搞不好他就真去見牛頭馬面了。”</p>
或許是請鬼王這三個字的威懾力，或許是郭瘸子嚴厲的態度，讓這個氣焰一直很囂張的黑大個也老實了，連連應聲。</p>
其他幾個人就更不敢吭聲了，一起站在客廳角落裏，眼巴巴地看着我們。</p>
那個胖子馬志國也是不明所以，躺在牀上費力地想要問個究竟，我笑着走過去對他說：“你想死還是想活？”</p>
他不由一愣，隨後連聲說：“想活，當然想活……”</p>
“想活的話，你就把眼睛閉上，待會一不許出聲，二不許亂動，無論發生什麼，否則的話，誰也救不了你。”</p>
“是是是是是……”他拼命連連點頭，然後立即閉上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p>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郭瘸子上前點燃了香，望空拜了三拜，然後拿起他的那面薩滿神鼓，開始請鬼王。</p>
但和以往每次請神不同，這次沒有附體的對象，我也只是一個旁觀者。</p>
蟒天花也沒有出來，但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就在我的身邊左右。</p>
郭瘸子的鼓聲低沉緩慢，同時，他也開始用一種怪異的聲音，開始低吟着什麼。</p>
這是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他就像是在念誦着什麼咒語，又像是在進行着某種古老的儀式。</p>
這一刻，在我眼裏一向比較猥瑣的郭瘸子，居然渾身都充斥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和威嚴。</p>
他大概念誦了幾分鐘的時間，那三支香始終是保持着隨意飄散的狀態，但仔細看，卻好像跟他念誦的節奏剛好吻合。</p>
這裏說明一下，通常上香敬神都是用三支，但在出馬仙堂的規矩裏，上香有很多種方法，一般的時候都是四支，當有同行在的時候就用五支，請全堂仙的時候，有的用九支，有的用十三支，也叫全堂香。</p>
平時看事查病，四支香就夠了，每逢初一十五或者是仙家的大節日，比如三月三九月九，還有六月六，還有春節的時候，纔會用全堂香。</p>
忽然之間，郭瘸子猛的拔高了一個音調，然後鼓聲驟急，連帶着上面的幾枚銅錢也是嘩啦啦作響。</p>
與此同時，那三支香也突然筆直升高，啪啪啪炸了三個火花，香頭驟然明亮了幾分，就像是有人用力的在吸菸。</p>
隨後，這房間裏的溫度，便漸漸的開始降低了。</p>
也就是十幾秒鐘的時間，我只覺渾身一片冰寒，周圍的氣溫少說下降了七八度，再看那幾個人，也都是凍得蜷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的望着我們，滿目駭然。</p>
片刻後，郭瘸子忽然厲聲低喝了起來。</p>
“鬼王臨壇，所有人不許觀看，一律拜倒，低頭，垂目，敢擅自擡頭觀看者，後果自負！”</p>
這聲音陰森森的，充滿了無邊的威嚴，那幾個人趕忙齊刷刷地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不敢擡頭，個個體如篩糠，不住顫抖。</p>
我猶豫了下，倒是沒跪，因爲蟒天花的聲音在我心裏告訴我，我不需要跪。</p>
於是我盤膝坐了下去，也跟那幾個人一樣，垂頭不語。</p>
畢竟來的是鬼王嘛，咱們好歹也尊敬一下，大不了不擡頭，不看他就是了。</p>
下一刻，室內溫度再次降低，陣陣陰風打着旋的在房間裏掠過。</p>
只聽忽的一聲，房間裏的光線驟然一暗，就像有一個巨大的黑影，降臨在了此處。</p>
我低着頭，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情況，但直覺裏卻覺得有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充斥了整個房間。</p>
郭瘸子的鼓聲已經變得又輕又快，他的嘴裏也在低低的唸誦着我聽不懂的話，同時在房間裏踏着某種奇怪的步法，手舞足蹈的樣子，像極了過去電視劇裏看過的，那些祭祀鬼神的巫師。</p>
大概過了三五分鐘，那聲音才慢慢停了下來，然後我就看到，一雙比我腰還粗的大腿，出現在我的面前，一閃而過。</p>
我發誓我沒有眼花，千真萬確是一雙粗大的腿，而且是赤腿，上面長滿了紅色的毛，乍看上去，那腿就像兩根房梁一樣。</p>
我坐在地上，低着頭，根本看不到腿的上面是什麼，只是從那一雙比臉盆還大的腳來判斷，這鬼王起碼也有近三米高，赫然是一個巨人。</p>
我眼睜睜看着那兩條大腿，晃晃悠悠地來到了馬志國的面前。</p>
但下面的事情，由於我所在的角度問題，就完全看不到了。</p>
隨後，一種怪異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中。</p>
這聲音，就像是什麼動物在進食，我不由想起了我們老家那邊，附近有一家養牛專業戶，他們家的牛在喫東西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聲音。</p>
慢悠悠的，不急不忙，但聲音很大，很清晰，偶爾還能聽到舌頭舔嘴脣的聲音，呱唧呱唧的，喫得很香，讓人毛骨悚然。</p>
與此同時，我分明聽見了馬志國的牙齒不住咯咯作響，似乎已經抖成了篩糠。</p>
我心裏暗暗好奇，心想這鬼王到底在幹嘛？</p>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悄悄擡起頭，往那邊看了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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