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貨車距離我們也就幾十米了，女孩背後趴着的那個小鬼驚恐地看着大貨車，用手指着，似乎在喊叫，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p>
女孩就像是鬼迷了心竅，跑到路中間的時候，反而放慢了速度，看那樣子，就像是故意要讓大貨車從自己的身上碾過去。</p>
大貨車越來越近，短短一個呼吸之間，已經是近在咫尺！</p>
一見這情景，我顧不得想太多，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就衝了上去，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猛的一拉，腳下卻是站立不穩，跟她一起摔倒在了路上。</p>
但也虧了我反應及時，女孩終於是躲過了這一厄運，只是一隻鞋子甩飛了出去，膝蓋也重重磕在地上，鮮血直流。</p>
那輛大貨車卻連停的意思都沒有，呼嘯着就從我們身邊衝了過去，當我站起身想要記車牌號時，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p>
那女孩看起來摔得挺重，我無暇去管大貨車了，趕忙過去把她扶了起來，畢竟這還是在馬路中間，很危險的。</p>
我扶着她來到對面，坐在路邊，先是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發現膝蓋磕破了一片，用我們東北話來說，就是玻璃蓋卡馬路牙子上，卡吐露皮了……</p>
好在她雖然在流血，傷勢倒是不重，眼下這個情況我也沒法丟下她不管，只好攔了一輛車，把她送去了附近的醫院。</p>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氣若游絲地看着我，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有話想說，又礙着司機，於是就讓她什麼也別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到了醫院再說。</p>
她閉上了眼睛，蒼白的臉龐上有着兩道淺淺的淚痕，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忽閃着，緊抿着嘴脣，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樣。</p>
不過，我可沒心思去疼惜她，一是我這“家教”挺嚴的，二是剛纔那個小男孩，此時就坐在她的身邊，雙手抱着她的胳膊，神情有點內疚。</p>
我有點無語，也注視着他。</p>
剛纔這女孩突然竄出去，有點像是自殺，但是也不排除是這小鬼乾的，畢竟這種事我也見得多了。</p>
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指定跟他有關。</p>
我用手指了指小男孩，低聲對他說：“你給我等着，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你。”</p>
小男孩的手抱着胳膊更緊了，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看着我。</p>
此時，對面駛過來一輛汽車，一片燈光射來，我低頭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卻意外地發現，已經過去了半天，她受傷的地方卻還在不斷的流血。</p>
我趕忙跟司機要紙巾，沒想到司機居然有紗布，我疊了一塊厚厚的紗布按在她的傷處，告訴她不要緊張，很快就到醫院了。</p>
女孩的睫毛又動了動，但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p>
到了醫院後，那塊紗布幾乎已經被血浸透了，情況似乎比我想的要糟糕。</p>
我帶她進了醫院，掛了急診，然後包紮了一下，又上了一些外敷的藥，這才慢慢止住了流血。</p>
我們折騰了差不多大半個小時，當走出醫院大門時，已是滿天星斗。</p>
但這女孩全程都沒怎麼說話，我看了看這個悶葫蘆，也有點無奈，於是對她說：“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有媳婦了……”</p>
也不知道是我一路幫她，終於感動了她，還是我最後這句話讓她放下了戒心，總之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總算是有所反應了。</p>
她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鳥，全身蜷縮在一起，那個小男孩也陪在她的身邊，從後面抱着她的脖子。</p>
“錢不錢的無所謂，關鍵是你得告訴我，你爲什麼要自殺，還有，你身邊跟着你的那個小男孩是誰？”</p>
我話音一落，她便是微微喫驚，擡頭看着我，驚訝道：“你……你看得見他？”</p>
她這麼回答，就確定了她是知道有這個小男孩存在的，但是看她的樣子，好像並不害怕，也沒有什麼牴觸的表現。</p>
這就有點奇怪了。</p>
我點點頭說：“我不但看得見他，我還知道他跟你很親近，但是剛纔過馬路的時候，你爲什麼要自殺，是你自願的，還是他讓你這麼幹的？”</p>
我裝作很兇狠的樣子看着那個小男孩，小男孩面露惶恐，藏到了女孩的身後。</p>
但很顯然，這女孩根本看不見他。</p>
只是隨後，女孩又拿出了那面鏡子，在鏡子裏照了照，最後停在了自己的左側肩膀位置，便漸漸笑了起來，看着鏡子說：“小航乖，小航不要怕，這個哥哥是好人，不會害你的。”</p>
她的左側肩膀後面，那個小男孩赫然正趴在那，看着鏡子咧嘴一笑。</p>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用這個鏡子照來照去，是因爲通過這面鏡子，她可以看到那個小男孩！</p>
“你認識他，他是誰，爲什麼要跟着你？”我追問道。</p>
女孩遲疑了下，纔回到道：“他……他是我弟弟，我是自願帶着他的，他也不會害我，我剛纔……是自願的，不能怪他，跟他沒有關係的，因爲，因爲……”</p>
她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最後在我的注視下，總算是繼續說了下去。</p>
“爸爸已經走了，媽媽也走了，前些天弟弟也走了，我想跟他們在一起，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所以我就想……就想……去找他們……”</p>
女孩說着，眼中又流出淚來，她背後的小男孩，也露出悲傷的神情。</p>
我聽出了她的意思，看她和小男孩親近的樣子，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是你的弟弟？”</p>
“是的……爸爸媽媽走了之後，就只有我和弟弟相依爲命，可是現在……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那天大意，弟弟也不會……”</p>
她一邊啜泣，一邊斷斷續續地講述着，言語中帶着深深的悔意。</p>
我也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看着她和那小男孩，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p>
一開始我還以爲她是被小鬼纏身，纔會自殺的，沒想到，小鬼是她弟弟，她是想通過自殺的方式，去找自己的親人。</p>
我近距離看了看女孩，發現她雖然長得很清秀，但眉宇間帶着一絲若隱若現的陰氣，應該是和小鬼在一起待久了造成的。</p>
此外，她現在臉色蒼白的嚇人，身體也有些漸漸不支的感覺。</p>
黑夜中，她就像一盞微弱的燭火，彷彿隨時可能熄滅。</p>
但她剛纔只不過是摔了一跤，怎麼會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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