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着岸餘長老的話音落下,現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
顧言安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要落不落的,淚光盈盈的,看起來很是可憐,然而,此刻她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些僵硬。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個笑的讓人如春風拂面的俊俏和尚,只見他面容白皙,五官清俊,目露慈悲,身形清瘦挺拔,氣質極爲出塵,然而她此刻卻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甚至忍不住有些懷疑,自己以往聽到的那些誇這個岸餘長老心懷慈悲,以除魔衛道爲己任的修士,是不是都收了大無妄寺的靈石,專門來給他們吹牛皮的??!
這個岸餘長老除了樣貌和周身的氣質,到底哪裏有得道高僧的模樣了??!
那兩個族老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腦袋被打的昏昏沉沉的,眼見那大無妄寺的長老趕來,他們還以爲自己即將得救,卻沒想到,這大無妄寺的長老趕來第一件事不是制服那個女魔頭,反倒是在這裏勸人出家??
兩人氣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那個柺杖都被打斷,滿臉是血的族老更是被氣的咳了兩聲,而後一轉身,“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他嘴脣顫了顫,看着面前的顧言音,兩眼一翻,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岸餘長老後面那幾個僧人見狀,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臉色漲紅。
他們來之前,長老便命令他們到達這裏後,不要多管閒事,不管見到什麼,都要裝作沒看到,然而對上那幾個族老詫異的目光,他們仍是太過年輕,無法徹底忽視。
顧言音捏緊手中的琵琶,她的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審事堂內,察覺到裏面的打鬥聲還未停止,她有心想要拖延些時間,讓蘇沐遼快些離。
顧言音指尖動了動,她看向了面前的岸餘長老,露出了個笑容,乾巴巴地說道,“長老您可真是愛說笑。”
“出家人不打妄語,小僧從不開玩笑。”岸餘長老眨了眨眼睛,面上的神情稍微嚴肅了一些,他的雙眼皮褶皺在眼尾處微微上挑,笑起來極有感染力,有種令人不由得想要跟着他一起笑的衝動。
“不信,你自己看。”
說完,他擡起手隨意一揮,便見一個金光閃閃的怒目金剛佛像虛影浮現在了半空之中。
那怒目金剛相的手中扛着個巨大的琵琶,眉眼豎起,凶神惡煞地瞪視着衆人,彷彿隨時都要手撕十條惡鬼一般,威嚴迫人。
岸餘長老彎了彎眉眼,卻是目光溫和地看着那佛像虛影,神色溫柔,隨即,他又看向了顧言音,誠懇道,“你看,你們是不是很像很有緣?”
說完,他一揮袖子,那虛影又化作了漫天靈光,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
“???”他們哪裏像了?!
不是,是他瞎了還是她瞎了??
他們除了都扛着個琵琶還有哪裏一樣了??
顧言音沉默了片刻,她懷疑這個岸餘長老有的地方有些不太正常。
塗三蹲在樹上,看着顧言音沉默無語的模樣,強忍着不笑出了聲,憋的一張白皙的麪皮都漲的通紅,“靠,人才啊,這他孃的說的我都快要信了!”
別說,還真有點像啊哈哈!
“這顧言音背後可還拖家帶口的,這還有兩個崽崽蛋呢!那和尚想什麼呢?竟要她做那等拋夫棄子無情無義之人,該打!你說是吧?!”
燕祁妄眉頭微蹙,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站在顧言音身旁的白臉和尚,眸色沉沉。
塗三偷偷看了他一眼,察覺到他的不悅,越發地想笑。
眼見審事堂內的情況越發危急,顧言安差點被岸餘長老和顧言音給氣的暈過去,她幾乎維持不住面上可憐巴巴的神色,扭頭便要離開繼續去找人來幫忙。
然而她方纔轉身,便聽到了自審事堂內傳來的夾雜着恐懼的驚呼聲,當即也顧不得其他,她知曉現在情況的危急,拖不得,忙又楚楚可憐看向岸餘長老,小聲地哀求道,“還求長老救救我爹和我弟弟!”
那幾個小和尚看着顧言安可憐兮兮的模樣,也不由得看向了岸餘長老,神色間也帶上了一絲疑惑,哪怕在他們來之前,長老便同他們說過,來之後,什麼都不要管。
然而房內那沖天的鬼氣連他們都察覺到了,爲何要任由那鬼修害人?
岸餘長老攆着手中的佛珠,卻是沒有理會顧言安,反倒是認真地看向顧言音,依舊在等她的一個答案,“姑娘,你覺得我說的如何?可考慮清楚了?”
“……”
狗屁不通。
然而不管心裏怎麼想,她的面上依舊露出了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顧言安被氣的牙癢癢,正要說話間,便見一個人忽的直接撞破了厚實的牆壁,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落的泥土砸了他一身,他痛苦地蜷縮着身子,滿臉都是血跡,面色猙獰,目眥欲裂。
是顧隨。
“哎呀。”岸餘長老看着被踹出來的顧隨,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了即將濺到他腳邊的血跡,他嘆了口氣,低聲唸叨,“罪過罪過。”
那幾個小和尚目露不忍。
在他們後面趕來的那羣修士更是看的一頭霧水,沒搞懂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方纔還春風得意的顧隨此刻卻是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那審事堂內鬼氣沖天的,而岸餘長老一行人竟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這什麼情況?
岸餘長老不動,他們眼珠子轉了轉,自然也不敢動。
顧言音看向砸在地上的顧隨,只見此刻的顧隨早已沒了先前風度翩翩的模樣,他的頭髮散亂,臉頰青腫,滿身都是血跡,一條胳膊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顧言安與程瑤見狀,忙跑上前去想將他扶起來,卻被那顧隨一把推開。
顧隨顧不得其他,掙扎着爬起身,便要再衝回審事堂內,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房內,聲音焦急地喊道,“阿遼,不要!”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衝向審事堂,便聽房內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聲音中滿是痛苦,彷彿從喉嚨中擠出來一般,聽得人頭皮發麻。
顧言安與程瑤聽到那慘叫聲,瞬間瞪大了眼睛,淚珠子還掛在她的眼睫之上,她顫抖着脣,卻不敢跑上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