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線纜廠的銅全部都是從正規的國營大廠裏購買的，購買價格比原來貴了至少一成以上，而且送貨非常不及時，今天送貨三天，明天送貨可能就要七天，爲了生產不會中斷，往往還需要囤積大量存貨。
“管中窺豹，除了採購之外，生產、銷售、運輸、服務，都有各種各樣的弊端，低端線纜的入行門檻是很低的，我爸當年隨便竄了十幾個人廠子就開起來了，這樣的生產模式，如何去和別人競爭？破產，那是早晚的事。”
記者同志奮筆疾書，他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來對了，他決定，回去就走訪線纜廠，看看現在什麼樣，周衛東在的時候又是什麼樣。
“所以，小周總是反對國企模式的嘍？您認爲，國企模式比民企模式來說，毫無競爭力麼？”
周林搖頭道：“當然也不能這麼說，國企還是有競爭力的，但那應該是重工業，應該是資金密集型行業，或者技術密集型行業，最不濟也應該是規模效益比較大的行業，當然，還有關係到國計民生的資源型行業。”
“這麼說，您是支持‘抓大放小’戰略的了？”
“是的，我認爲，抓大放小是國家進一步進行改革開放的必然之路。”
記者發現自己採訪的方向有點偏了，抓大放小這種話題政治嚴肅性太強，省裏幾個領導對這一戰略的意見也不統一，不適合她去聊，於是道：“小周總，您現在生意做得這麼大，應該已經是成功人士了吧，那您還會考慮回去上學麼？”
“當然，首先我並不認爲我現在這樣就算是成功，這只是一點點小聰明加小幸運而已，並不足以誇耀和仰仗，其次我始終認爲我的第一身份是學生，我只是跟我的學校請假了而已，等公司走上正軌，我就回去了。”
鈴鈴鈴?9?1周林的電話一大早上就像鬧鐘一樣響個不停。
三個月了，自從他三個月之前接受了漢東日報採訪並見報之後，他的電話就沒停過，鬼知道都是怎麼弄到自己電話的。
這些人裏有些是打算採訪他，有些甚至只打算電話採訪他，甚至還有好多國企民企的老闆打電話過來，希望可以來好好喝公司參觀學習。
一個破加盟公司有什麼值得學習的？
要不是因爲周林內心已經四五十歲了，非得被這幫媒體給吹得飄飄然了不可，開始的時候或許還沾沾自喜，時間長了卻真的很煩，畢竟打來電話的往往大有來頭，拒絕也要講究技巧，甚至有些來頭着實太大的不但不能拒絕，還得作爲東道主好喫好喝好招待的伺候着。
九十年代初的企業中，許多原本優秀的企業都是在突然出名之後被來考察的人給喫破產的。
事實上儘管周林都已經出了這麼大的名了，他的生意也還是沒好到哪去，反而越來越差，實則是奶茶的紅利已經喫的差不多了，雖然每天依然能保證十萬左右的盈利。
“喂？”
周林忍着起牀氣，不耐地接起了電話。
“日川君興致似乎不高啊，怎麼，不想接到我的電話麼？”
岡門偏左笑着道：“日川君確實是應該向我道歉，你回京城都已經四個多月了，居然一次也沒有拜訪過我這個老朋友。”
周林不好意思地道：“這不是……沒臉去見您麼，嘿嘿，我肯定是害得您丟臉了。”
日川君，哦不，周先生，我現在鄭重邀請您今天中午來我家與我們共進午餐，不知您是否願意給這個面子呢？菜菜子想你了啊。
“好的岡門先生，我中午一定到。”
掛上電話，周林換上了一身正式的西裝，敲了敲關鈴兒的房門把她敲醒，看着她迷迷糊糊穿着吊帶和短褲開門：“哥你幹嘛啊這一大早上的。”
見周林情不自禁的眼睛有點直，往一些不該看的地方看，關鈴兒也不遮也不躲，而是道：“這一大早上的敲我門，你不怕嫂子撕了你啊。”
“趕緊把衣服穿上，帶你去見一個人。”
“恩？誰啊。”
“岡門偏左，趕緊的，漂亮點兒打扮着。”
“哦。偏左先生？就是那個，那個幫助了咱們的日國外交官？”
“沒錯，就是他。”
“哦，那你等我一會，我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一個小時之後……周林都在客廳眯一覺了，關鈴兒才終於換好了衣服，下來的時候周林整個眼珠子都直了，她居然穿了一個……旗袍？！
還是高開叉的那種。
若隱若現時隱時現的大長腿，讓周林情不自禁地嚥了一口口水。
“你穿這身？”
“當然，這不是去見外國友人麼，我聽說外國男人都喜歡旗袍。”
話說這衣服什麼時候買的？
隔壁的張歡歡這時候也醒了，一見周林今天穿的這麼帥，關鈴兒穿的這麼搔，頓時就不樂意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去？”
“去見個朋友。”
“見什麼朋友要穿成這樣啊！？
周林只能解釋：“去見一個好朋友。”
“爲什麼不帶我？”
“這個……”
關於周林的第一桶金，畢竟稍微有點不太光彩，所以周林一直都沒告訴張歡歡，也是害怕這小丫頭嘴不嚴，再給說漏了，因此，周林還真就不太好解釋這件事。
“這是我和我哥的祕密，不能告訴你，哥咱們快走吧，去晚了不好。”關鈴兒道。
周林也只能無奈地道：“回來再跟你解釋”，然後就帶着關鈴兒走了。
然後張歡歡就不爽地，拿她的小拳頭乒乒乓乓地爆錘一個抱枕。
去別人家做客，總不好空着手，周林和關鈴兒去大柵欄買了好多帶有華國特色的東西當做禮品，花了小一萬塊錢，這纔打了車到了外交公寓，時間上掐在十點左右，倒也剛剛好。
敲門，開門，岡門夫人一臉熱情地將他們倆迎了進去：“日川君，您似乎又變得帥了一點呢。”
“哪裏哪裏，夫人也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快請進吧。”
岡門偏左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周林二人來了，也熱情地迎了出來：“好久不見，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