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學習，多思考，膽子大。”
周林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答着，儘量答得中規中矩，儘量答的無功無過，不痛不癢，生怕整個什麼金句出來再給自己的知名度增磚添瓦。
衆多記者同志雖然也鬱悶，但除了心理暗罵小狐狸之外也沒什麼別的辦法，直到一家來自香江的媒體記者站了起來。
“周總您好，我想知道，您這麼大的項目，有沒有考慮過環保方面的問題，每年排放的顆粒物和粉塵是多少噸？對咱們登州的海洋生態是否會造成破壞？我還聽說這家工廠將生產大量的化工產品，是否會對附近居民的身體健康造成不可逆轉的健康影響呢？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唰的一下，周林、周衛東、劉亞軍、以及孫市長，臉子全都掉下來了。
大喜的日子你問這個，丫是來找茬的吧。
“不好意思，這個數據我還真不是很清楚。”
“我聽說周總您是全程參與了項目的頂層設計的，爲什麼會不清楚呢？還是說，貴工廠根本就沒考慮過生態保護的問題？是不是完全沒考慮過附近村民的健康問題？”
好好的一場勝利圓滿的簽約儀式，因爲某個存心找茬的記者，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老周小周，查下去，在這樣的場合敢問這種問題，這不像是一個小記者的臨時起意，他們後面也許有人安排，有人要搞我們這個項目。”
“劉董認爲，是誰在搞我們？”
“不知道，但有動機搞我們的人太多太多了，國內的國外的，難保不會有人使點陰招下個絆子，男人出來做事，難免會得罪別人的利益，做的事越大，招惹的是非必然也就越大，小周啊，作爲長輩我勸你一句，你這人聰明魄力都有了，但圓滑有餘霸氣卻是不足。
你看你今天答記者問的時候，有什麼可怕的？你賺的每一分錢難道不是乾乾淨淨問心無愧的麼？該出的風頭就要出，你的名氣大了，起碼貸款也方便，對項目有好處，外面的那些明槍暗箭你儘管不要怕，我既然扶你上去，自然就會保你下來，尋常的小角色用不着怕，大的厲害人物有我給你撐腰。”
周林心中略有一些感動，點頭道：“多謝劉董了。”
上了車，就在回三水的路上週林都還在想這個問題：是特麼誰在搞我？
老實說，周林的這個項目，在環保上確實是有問題的。
現在不比二十年後，二十年後國內電廠燒的都是脫硫煤，大煙筒上一點菸都不冒，家住在電廠邊上也不影響生活，可是這時候的電廠，必然是要冒出滾滾黑煙的，而且周林的工廠因爲是獨立電網，必然是二十四小時冒煙，僅這一項，在環保上就不是那麼站得住腳的。
更何況他還上了工業硅和電解銅項目，這麼說吧，90年代國內工業硅行業的主要客戶都是德日兩國，而人家之所以不自己生產這玩意，就是因爲人家環保管得嚴。
可以說，這項目一干起來，附近居民肯定是要受到影響的，而且還不小，可問題是這裏是荒地啊，他們家項目又沒建到城區去，附近就一些不大的漁村，把人全都遷出去不就得了？稍微多分一點補償款，幫他們把戶口改成城市戶口，有勞動力的招進工廠當工人上班，老頭老太太也能給他看個倉庫啊把個大門啥的，退一萬步講，再在上風口給他們建個小區，稍微多種一點兒樹。
至於海洋生態，這年頭連人有的都快餓死了，誰還管魚的死活。
周林作爲一個穿越者，至少比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都理解環保的重要性，但這不是沒辦法麼，誰不知道脫硫煤燒着乾淨，多貴出來的一倍電費誰掏？我掏了，我的成本就比日國的貴，國產電解銅就幹不過國外的，怎麼辦？當然，也有些公知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呼籲大家搞無污染的高科技產業之類的，可是基礎材料都沒完全自主呢，靠做夢發展高科技麼？
在90年代這麼說話的人不是蠢就是壞（當然，前提是不能過分，工業廢水和伐木偷林那種不是環保問題，是人性問題）。
要環境，民族工業就不要了？落後那麼多年了，超車不需要付出代價的麼？
這就好像多年後，某個北歐發達國家小女孩憤怒的對着發展中國家領導咆哮，指責他們不減排不環保一樣好笑。
誰特麼不想過北歐人的日子，你報銷啊！
但這件事情的負面性可是不小，一旦搞得大了，很可能就不是噁心噁心周林而已，要知道他可是資金超緊張的滾動開發，任何一個小的環節，哪怕工程進度耽誤幾天，他的資金鍊機會崩得死死的，若是這事兒有幕後黑手，很有可能就還有後招，而且後招一定會瞄準周林的資金鍊打，很容易就能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查是肯定要查的，但說實話這種事兒，挺難查的清楚的，這種被狙了還不知道被誰狙了的感覺，真的是有點不好。
“這事兒你交給老爸我吧，你就不要管了，畢竟你後天高考。”
“單純從環保上面狙咱們我倒是不咋擔心，我就怕他們以環保爲引子，搞咱們的資金鍊，爸，我高考這兩天，查幕後黑手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先把貸款抓緊時間給辦下來，我怕節外生枝。”
“現在？現在離破土動工還有一段時間呢，這個時候借出來，咱們豈不是幹掏利息？”
“現在這個時候，咱們爺倆風頭正盛，都知道咱們的背後有劉董給撐着腰，你去談一個億的貸款，說不定能少付一點利息，延長一點使用期限，等那幕後黑手藉着環保的引子鬧起來，這條件肯定不好談。”
周衛東也是有魄力的人，想了一下覺得周林說的也有道理，便也同意了。事實上，貸款一個億，而且他們家又沒什麼特別像樣的抵押物，就算把剛剛贖回來的房子車子全都重新押上，流程也是相對要走挺長時間的，畢竟劉董提供的只是面子和信心，又不是連帶責任擔保，他們家所有貸款的倚仗都來自於人們對這個項目最終能完成的信心。
一旦那幫搞環保的鬧起來，鬼知道這個信心會不會被打折。
不過周衛東說的也是對的，周林現在確實是不應該對所謂的環保人士過分關注，畢竟，他要高考了。
回家休息一天，重新將自己的書本給撿起來溫了一遍，甚至都來不及緩一口氣，周林就不得不重新奔赴戰場：高考。
95年，社會上到處都充斥着讀書無用的言論，尤其是許多重點名牌大學今年開展了試點，說是畢業後不會包分配了，這讓許多的考生一下子感到非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