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大學的時候選修過一門戀愛心理學,趙小虞自己的專業課上得都不積極,但是特別愛來蹭這堂課,結課的時候沒有考試,只是交一篇論文,選題越特別越好。
趙小虞用於貶義,爲她出主意:“桑桑,我建議你寫‘前男友定律’。”
“前男友定律?”
那時候趙小虞在和孟臨柯鬧分手,她咬牙切齒:“就是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美得像仙女下凡,出門絕對別想碰見前男友,如果你沒洗臉,頂着油頭,外套裏面裹着睡衣,那麼十有八九會遇到那個打扮得人模狗樣的渣男。”
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玄學在裏面。
她現在光着腳,白裙子也沾上泥污,頭髮散亂,逞強過後兩腿發軟,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竟然會遇見盛連潯。
他仍然高瘦挺拔,兩肩平而寬,將一件白襯衣穿得很有味道,薄削俊秀的面龐,輪廓鮮明,眼神淡漠,黑色西褲垂感極好,剪裁精良,褲線筆直熨帖,包裹着一雙長腿。
冷倦淡然,清貴逼人,好看得不像話。
桑寧忽然想到高中那會兒。
那時候他從北市來到平夏,屈尊降貴地住進小衚衕巷子花枝裏,成爲她的鄰居,很快又成爲她的同班同學。
高三時學校換了校長,新官上任三把火,誓要燒掉所有奇裝異服,所以特別愛檢查儀容儀表,要求每天必須穿校服上學。
平夏三中的校服是出了名的難看,黑色的運動服,偏偏在領口和袖子上添了幾道粗拙的白槓作裝飾,烏壓壓的顏色,又是易皺的料子,把人襯得灰頭土臉。
可盛連潯頂着一張校草臉,硬是靠着清冷的氣質,挺拔的身姿,讓這件無藥可救的校服起死回生,穿得像時裝大牌的走秀款。
趙小虞愛美,專門做了件和校服搭配的裙子,把校服褲子捲到裙子裏,露出雪白筆直的美腿,一到突擊檢查,再滿臉得意地抖下來肥大的褲腿,沒違反校規校紀,誰也拿她沒轍。
儘管有特殊的“變美”技巧,趙小虞還是嫉妒到發狂,拉着桑寧:“桑桑,咱們潯哥就靠那張毫無破綻的臉,就讓這麼難看的校服……”
她憋了半天,才找到自認爲合適的形容:“蓬蓽生輝。”
桑寧警告她:“語文老師馬上來你快閉嘴。”
趙小虞纔不怕,託着臉陷入沉思,口中唸叨:“你說潯哥爲什麼會願意穿校服啊,可別跟我說他是什麼遵規守紀的優等生,上週董主任不還被我潯哥氣得直哆嗦,指着他說天生反骨,考第一也沒用,連董老虎的鬚子都敢拔,高嘉良那羣人都快崇拜死他了,恨不得磕頭拜他當大哥。”
開學第一天盛連潯穿來的那件外套,趙小虞是個識貨的人,那是某品牌的聯名限量版,她也想要一件,一向寵她的老爸瞪起眼說她敗家。
桑寧兩隻手放在桌下,把彩色紙壓在腿上疊千紙鶴,沒工夫搭理她。
視線一瞥,趙小虞忽然發現桑寧的校服領子下面有點不一樣,紅色的線勾出一個小小的蘋果圖案。
圖案很小,不仔細看幾乎很難發覺。
而且繡工實在粗糙,難看得要命。
她是個好奇寶寶:“桑桑,你這兒怎麼弄了個蘋果?”
熟知她家裏的情況,趙小虞拍了下桌子,豪邁地說:“破了就扔,姐姐我再給你弄套新的。”
“知道你是豪門大小姐了,”桑寧輕輕笑,“又不影響穿,不需要。”
明白桑寧要強,她拒絕的事情趙小虞也不勉強。
自習課閒的長毛,趙小虞沒事做,歪着身子,繼續觀察隔了數排斜後方盛連潯的美貌,猛地眼皮子一跳。
她雖然不是塊學習的料,但除了愛玩愛美外還有別的優點,一雙眼睛又大又媚,而且視力相當好。
趙小虞怕看錯了,揉揉眼,脖子伸得更長。
真是活見鬼了。
盛連潯的衣領下面,相同的地方,要遮不遮地露出來個一模一樣的小紅蘋果。
醜得都如出一轍。
趙小虞暗自腹誹,這兩人平時看起來不怎麼對付啊,怎麼大家都有的校服,單單讓他倆給搞出了情侶裝的感覺。
她搖搖腦袋,把這個可怕的想法趕出腦子。
別想那麼多,潯哥穿校服,說不定就是因爲他熱愛學校呢,願意爲學校奉獻青春,奉獻美貌!
“你說這種破布料,大家都穿得像個爛鹹菜一樣,潯哥的校服怎麼就能高貴到一絲褶皺也沒有?”
趙小虞今天是和盛連潯的校服槓上了。
桑寧困得眼皮子直打架,捂着嘴小聲打了個哈欠,恨不得翻白眼。
當然是有人不辭辛苦,甘於被壓迫,天天起早幫他這位驕矜小少爺打理。
驕矜小少爺同眼前這張清雋的臉重合起來。
往事經不起回憶。
桑寧努力整理好心情,拍打幾下裙子上的髒東西,撐着地面勉力站起來,假裝沒聽清他方纔的話。
不料剛站直,腳底傳來一陣鑽心地痛,剛纔沒留意踩到了玻璃碎片,劃傷了腳心,剛纔太緊張了沒感覺到,現在才發現,桑寧差點沒站穩,晃了幾下,被一隻有力的手穩穩扶住。
只是在把她撐穩後,盛連潯立刻將手抽回來,似乎不願意和她多接觸一秒鐘。
桑寧努力站直,禮貌迴應:“謝謝。”
一個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桑寧在心裏默唸這條黃金定律,提醒自己應該和盛連潯保持疏遠的距離。
“桑小姐,好久不見了。”盛連潯勾脣,可眼底沒有半分笑意。
黃金定律念得太投入,桑寧脫口而出:“我以爲你死了。”
盛連潯那張英俊的臉瞬間僵住,布上陰雲。
在惹他生氣這件事上,她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是個頂級高手。
“對不起,”桑寧反應過來,連忙道歉,越描越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和死了差不多。”
盛連潯不耐:“行了。”
桑寧乖乖閉上嘴,不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氣他。
“以前不是挺能打的嗎?”盛連潯另擇話題,抱着雙臂,帶了點譏誚,“今天這點小場面都應付不過來,不過你愛逞強的毛病,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