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初級博弈 >第九十章 夢
    看着唐元清責怪的樣子,祝遠方無奈地聳聳肩。唐元清就是太照顧別人的感受了,有的時候坦白說反而纔是最好的選擇。如果真的選擇對林白隱瞞的話,只會讓接下來的工作束手束腳,不如把所有的猜想或者下一步的指示全盤托出進行探討與協商,這纔是一個團隊該有的樣子。

    “韓貴英是嗎?”林白說着,“跟我來吧,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隱隱約約,李京河彷彿聽到了衆人的聲音。我這是在哪裏?我在幹什麼?爲什麼我的胳膊使不上勁?李京河想着。他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連控制眼皮的力量都沒有了。我這是······醒不過來了嗎?李京河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很清醒、很清醒,清醒得就像週末睡了一個大懶覺,在中午陽光正燦爛的時候起來一樣,他感覺自己精神特別旺盛——除了完全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沒有人知道此時的李京河的腦中是怎樣的活躍,他感覺自己已經超脫了三界之外。整個靈魂似乎是在遊蕩着,他有的時候似乎能看見唐元清等人在做什麼,自己卻說不出一句話——他想告訴他們自己做了什麼,聲音卻在喉嚨口黯淡下去,就像是啞巴在盡力地表達一樣——他現在和啞巴沒什麼區別。

    這是夢嗎?李京河想醒過來,他對着自己的臉捏了一把,疼,但好像並沒有醒來。這不是夢,所有的一切都異常地科學,據說人在夢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幻的,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一切皆有可能的。李京河有些慌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太急於表達,他想告訴大家自己說不出話來——可笑,這簡直就是一個悖論!沒錯,一定是池明生,在打鬥的過程中給自己的傷口下了藥,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還要拉自己下水給他墊背!李京河第一次後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自己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呢。索性,李京河在夢裏也閉上了雙眼,他想,如果眼睛和嘴巴都不能動的話,那麼現在能夠自由運轉的,就只有自己的大腦了。

    沒錯,韓貴英的確是藥物地研發者之一,但是她不一定是洪川案的參與者。池明生的確是洪川案的藥物研發者,但是他直到現在爲止都沒有正式接手洪川案的實驗進程。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從某種程度上面來講和洪川案几乎沒有關係。那麼,秋元新臣要如何管控洪川案的實驗呢?作爲一個右傾思想嚴重的日本人,秋元自然不會信任韓新貝這樣的傀儡,一定會派人來監視韓新貝的工作?這個人是誰呢?難道是不破日介?當然不是,不破日介是因爲受到懲罰纔到這裏來的。換句話說,不破日介和韓貴英一樣,來這裏完全是一個偶然。不破是秋元臨時因爲違規而調來受罰,給韓新貝做執事的,韓貴英是被池明生找來的,他們都不符合長期位於韓新貝等級之上這一條件——何況,秋元信任的人並不是“生理上的日本人”,而是思想上與我們國家的理念相反的人——即包括我們國家的忠實的背叛者。這個人的身份需要遠遠高於韓新貝、韓貴英,而且有較強的能力和原地位,受到秋元的高度信任——李京河想到了之前調查前兩起案子的時候注意到的那個傢伙。

    宋哥和祝老師現在應該很着急,甚至連分析的時間都沒有。李京河想道,韓貴英可能再也不會願意跟自己這些人作對了。原因很簡單,韓貴英和池明生本身就不是秋元的忠實信徒,他們爲秋元做事完全是因爲被秋元抓住了把柄。是的,韓貴英很可能就是爲了韓新貝的雙腳才參與“機能強化的項目,而池明生就是爲了自己的孩子——祝老師和宋哥一路的對話李京河全部都聽見了,再結合之前竊聽到池明生對話的內容,李京河早就把事情猜了個大半。這也是爲什麼李京河敢斷言韓貴英和池明生絕對不是秋元派來的監察。要說爲什麼需要監察這個角色,那是因爲韓新貝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秋元新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秋元的使者來傳達的,那麼誰可以控制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兒呢?秋元自然不是一個傻蛋,南方市和鬼川市的案子中一定會有他的眼線,否則怎麼在我們國家的土地上爲非作歹?洪川案也是一樣的,爲什麼不像前兩案一樣在本地進行實驗?原因就是非自然現象研究所已經盯上了自己!那麼,秋元是怎麼知道非自然現象研究所已經有所動靜了呢?李京河可不會真的把這件事情說出去,這可是國家的敏感問題,或許祝遠方、祝四方兄弟早就已經想到了,只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怎麼能夠隨便說出來呢?

    李京河笑了,果然,自己能做的只有這些而已嗎?說起來,自己從小的確是想當一個超級英雄,直到自己發現自己並沒有電影裏面的那種神力。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李京河認識了唐元清。那時的唐元清就像是一個冷漠的,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機器,對什麼都瞭如指掌,似乎什麼都難不倒他。李京河羨慕了,他偷偷看唐元清在讀什麼書,然後自己也去看。是的,當年的李京河除了調皮搗蛋什麼也不會,甚至在別人面前說話都磕磕巴巴,有一點小靦腆。直到某一次分配座位的時候,李京河通過他擅長的手段把自己的位置調到唐元清的旁邊,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他第一次感覺到唐元清的內心世界是這樣的豐富,這個人似乎跟自己平常看到的並不一樣——其實李京河並不知道,他和唐元清是一個互相影響的整體,兩個人都是在這之後有了極大的改變。他變成了一個狡猾的、什麼都敢做的壞蛋,靠着學的東西賣弄着,以此收穫了一批男生女生的羨慕——這個傢伙竟然還能這樣酷!

    他又想到了林白,他現在除了宋哥以外唯一牽掛的人。不管是誰都要欺負一下的巧言令色的李京河,在遇到林白之後,竟然連話都說不明白了。只要站在這個女孩的面前,李京河就感覺自己需要極大的努力才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話,總是要考慮很久自己的措辭,纔敢對林白說出來。他能吸引林白的注意完全就是因爲他的小聰明。李京河跟唐元清不同,他的才華總是溢於言表,雖然在某些人看來的確是賣弄,但這就是他愛冒險、愛出風頭的性格所致——也是拜當年的唐元清所賜——但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李京河在心理博弈的研究上已經比唐元清更加出色了。他能準確地猜出林白的小心思,能一眼看出林白一整天做過什麼事,能一下子聽出林白話裏的意思——這簡直比林白還要了解——原因就是,他從很早就開始觀察這個女孩,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她的喜好,她說話的方式,她的生活習慣。這是暗戀的時候都會做的吧?這沒有什麼不好,對嗎?李京河不能確定,直到林白同意跟他交往的時候,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沒有談過戀愛,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歡,只是想一個勁的去了解自己的女孩。他想回學校了。

    李京河閉着眼,他已經完全陷入回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思維跳得這麼快的。他已經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他試着掙扎了一會,然後發現沒有什麼作用,就放棄了——他不明白爲什麼在夢裏自己這麼容易就放棄了,這不應該啊!李京河明顯感覺空氣變得稀薄,似乎是走進了一個山洞,然後越走越深,越走越深。相反地,他看見自己的正前方是一片光明的白洞,白色的光就像是牛奶一樣灑在自己身上,沐浴着溫熱,有什麼東西在引誘自己朝前面繼續走去。

    他摸了摸自己褲子口袋裏那個硬邦邦的東西,鬆了一口氣,自己要留給宋哥和祝老師的傢伙還在身上——這可千萬不能那個弄丟啊!李京河在稀薄的空氣裏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整個身體輕飄飄的,尤其是在無牽無掛,完全放下心來之後,他更是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像到達了天堂一樣。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嗎?”一個聲音問道。

    “我相信是有的。”李京河說道,“如果生命與靈魂是有形的客觀物質,那麼就一定不會湮滅,就一定需要一個位置來寄放,來供養。除了我的這副軀體,我會把所有靈魂徘徊的地方稱之爲天堂。”

    說完,李京河滿意地閉上了眼。

    “唐元清······”祝遠方輕輕地叫着。唐元清回過頭,之間祝遠方鐵青着臉,汗水沿着他的下巴滴落,這張臉上的皮肉都在抖動,似乎是發覺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怎麼了,祝老師?”

    “我脖子後面······”祝遠方的臉突然變得慘白,“我的脖子後面······感受不到李京河呼出的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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