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燈火通明,今雅正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憋着氣,只瞪着今桐,等她解釋今晚的失禮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桐咬着脣,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憐委屈,今雅正卻無動於衷。
這種時候,就算今語不想參與,也是避不開的,她被章偲拉着,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只希望這場鬧劇快點結束快點有個結果。
良久,今桐看了一眼今語,對今雅正說:“爸,讓阿姨和小語先去休息吧,這麼晚了,她們本來跟這件事也沒有關係。”
今雅正隨着她的話也看向今語,不看還好,看了後想到今語身上也是一堆讓人煩心的事,就覺得更加生氣。
“我以前是太縱容你們了,都是一家人,什麼叫沒有關係?都留下來,聽聽教育,學學做人!”
今桐抿脣,眉心皺起,心頭涌起一陣不安和羞愧。
看來是逃不開了,她註定要在今語面前做一個醜人,讓她當面看清自己的卑鄙。
今雅正見她遲遲不發一言,開口卻是無關緊要的事,心下也是不滿。
“你不是在飯桌上很會說話嗎,怎麼回家反而不說了?”
今桐接受避無可避的現實,深吸一口氣,直視今雅正的眼,一字一句再堅定地說出她前面在飯桌上表過的決心。
“爸,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跟江家這樁婚事,是真的不能再下去了。”
今雅正冷笑:“就因爲姓嚴那小子?爲了你所謂的愛情?”
今桐咬脣,瞄了眼今語又心虛地撤回:“不只是因爲這個。”
“呵。”今雅正看今桐就像看一個在末路掙扎狡辯的人,“那你說是爲了什麼?”
今桐的那一眼,今語接收到了,她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要發生什麼。
果然,下一秒,今桐的話讓她瞠目震驚。
“今語懷孕的事……江凜都知道了。”今桐支吾着說,“我猜他就是因爲知道這件事,覺得我們家門風不正,纔會提出那些要求來羞辱我們。不然你以爲他爲什麼會那麼輕易就答應婚期延後?是因爲他根本也不想結。就算你還要勉強讓我嫁給他,他也不一定會願意,不如早做好婚事不成的打算。”
今雅正對今桐的話半信半疑,他沒告訴過今桐,江家急着結婚是因爲家裏老太太病重,江凜的態度一直都是無所謂的。在他看來,今語的事頂多讓他產生嫌隙,還不至於讓他不顧家裏意見反對婚事。
可是……
今雅正狠戾的眼風掃向今語,他想,這件事今語也難逃責任,要不是因爲她,這樁婚事也不會產生嫌隙。
今語的情緒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變成了可笑。
這對父女,一個利用她背鍋,一個往她身上扣莫須有的罪名,不愧是骨子裏流着相同血脈的親生父女。
在會所的時候,她雖然疑心,但並沒有想追究,畢竟今桐只是把事實說出來,沒有胡編亂造,只能算是利用。而且她也沒有精力再放在這上面,只是她以爲被利用過就算完了,沒想到回家還有變本加厲這一茬。
這一再的利用她來當擋箭牌,便是神佛都難免動怒。
章偲察覺今語情緒起伏,雖然也生氣,但還是把她按住,用行動安撫她不要亂來。
今語雖然坐着沒動,但盯着今桐的目光卻沒有收回來,今桐有所感受,身子一凜,趕緊結束關於今語的話題,接着說道:“而且你也看得出,江凜根本不是能夠輕易掌控的人,別說我,就算爸你也不行。與其這樣,還不如嫁給嚴浩俊,嚴家雖然比不上現在的江家,但又有哪裏比不上我們家了,他性格好對我也好,我跟他在一起,以後你能得到的難道不會比在江凜那裏得到的多嗎?”
經過今天,今桐已經認清一件事,比起用親情感化今雅正,直接給他分析利弊給他好處,纔是最好的勸導方式。
果然,今雅正的臉再次沉了下來。
今桐說的也正是他回家路上一直思考的點,他現在是徹底明白自己把控不住江凜這個事實,他現在唯一不能放手的,不過是江家曾經承諾過的好處罷了。
他捨不得好處,又不願意拿城西項目的利益來換,所以只能犧牲今桐。
在他看來,如果今桐以後真的過得不幸,等江家老太太去世,兩個人還可以離婚,現代人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不過的事嗎?
今桐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譏笑着說:“你是覺得我以後如果跟江凜過不下去還會有退路嗎?還是你覺得我有能力從江凜身邊全身而退,而且退出後還能找到像浩俊那樣好的人?爸爸,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怕你到時候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說到最後,她臉上也面有戚色。
今雅正看她的樣子,心也軟了下來:“怎麼會……”
“浩俊以後能爲今家帶來的好處不一定就比江凜少。”今桐說着說着,話語中也帶上了哭腔,“如果媽媽還在,肯定不會讓我在明知道會受委屈被人看不起的情況下還嫁給江凜……”
今桐媽媽的過早去世一直是今雅正心中不可撫平的痛,也正因爲這樣,他過去纔會對今桐那麼嬌寵,看她如今眼眶盈淚的樣子,覺得父女兩好像都被逼進了絕路,心下不禁也覺得慼慼然。
今語冷眼看着兩父女一個泫然欲泣一個悲從中來的樣子,只覺胃裏又要犯惡,她立刻捂住嘴,喉嚨發出壓抑着的想吐的聲音。
章偲看到她的反應,立馬把垃圾簍子拿過來,今語沒忍住,抱着就吐了起來。
她的反應讓今雅正看見後更是覺得厭煩,不自覺地就把今晚受的氣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收回剛表露出的一點真情實意,皺着眉對今語說:“過兩天就讓你媽陪着你把孩子打掉!既然江凜已經知道,難保其他跟江家相熟的人會不知道,接下來你也別待在國內了,出國繼續讀書吧。”
今語吐完好一會才緩過來,聽到今雅正的話後她看向母親章偲,章偲卻只是不忍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她抓緊章偲的手:“媽,你沒跟他說,對嗎?”
“小語,你聽聽你爸的話……”
章偲平日裏雖然都無條件聽今雅正的,但這一次她確實認爲今雅正的提議比今語的想法好,如果孩子沒有爸爸,那不如別讓他出生。
“單親媽媽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小語,爲了你的未來,聽爸媽的吧。”說到最後,章偲臉上已滿是懇求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