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容器裏遊蕩,悠遊自在,感受着四周傳來的豐沛能量。
但很快它發現了一個事實,原本的龐大容器變得只有小小一點。它並不憤怒,只有疑惑。它的意識並不完整,僅僅屬於某個龐大而恐怖的意識的一部分,無法形成完整的思考。
它在容器裏焦急地遊蕩起來,想要尋找令它甦醒過來的源頭,但容器太小了,只能隱約感覺到大致方向。
它出不去。
嘗試了好幾次,始終沒有出路,它靜下來,開始散發出自己的神力。
幽深地寒冷氣息逐漸鋪開。
原本就陰冷的古墓裏氣溫驟然下降了約15-20°,凝結的水珠在剎那間成爲細小的冰塊。
蓄水的水缸面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殼,只有直通地底的水井暫時不受影響,但井口的水漬也凝固了。
真舒暢啊——
感受着周圍逐漸降低的氣溫,它無限愜意。
洪凌波突然打了個噴嚏。她搓了搓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圍好像變冷了。
行走江湖,寧願多穿不願少穿,多穿兩件衣服,露宿荒野時還能拿來當被子,少穿了就只能挨凍。因此她在道袍內還加了一件羊毛的小馬甲,薛恆曾嘲笑這件馬甲看着像小孩衣服。按理說不可能會冷,便是冬天來了,憑藉她的內力也儘可抵擋得住。
可沒來由的,只感到沁骨徹寒。
李莫愁在古墓中生活過,但已經出去很久,她印象中只記得這裏很冷,但到底怎樣冷法,記憶已經漸漸模糊,她說不上來,還以爲一直如此,便也忍住不說話。
楊過這幾年一直在寒玉牀上修煉武功,抗寒能力極強,雖然察覺到了古墓變冷,倒還影響不大。偷眼瞧李莫愁師徒似乎被凍得有些難受,他心裏反而暗暗得意,暗罵凍死你們這兩個壞女人。
洪凌波泄露了小龍女和薛恆在裏面療傷的事實,楊過心裏對她也很不滿。不過他也暗暗納罕,怎麼比平時冷了這麼多。
三人走到刻玉女心經的墓室,這裏更開闊,楊過指着頭頂,道:“這就是玉女心經了,李師伯儘管看,本來也是姑姑囑咐交給你的。”他又繼續圓謊,想了想還是再添兩句,“師伯,咱們古墓派就剩這幾個人了,打來打去可真沒勁,有這份力氣,不如拿來對付外人呢。你跟我姑姑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爲什麼非得跟她過不去呢?”
李莫愁瞧也不瞧他,點燃了火摺子,尋到室內一盞油燈,油燈的火焰可就亮多了,她擎起燈盞,盡力舉高,照亮了墓室頂部的小小一片。
她舉着油燈將整片室頂看了個遍,喜道:“果然是玉女心經,臭小子,你沒騙我。”
楊過悄悄撇撇嘴,說道:“姑姑吩咐下來的事,我怎麼敢違背?”他一口咬死就是小龍女說的,說到最後連自己都快信了。
李莫愁心情大好,道:“我跟你師父嘛,呵呵,我師父對她偏心,對我小氣得很,什麼都留給她,卻沒什麼留給我,我不高興。看在你們交出玉女心經的份上,我不跟她計較了。至於你小子嘛……”她手一揚,三枚冰魄銀針猝然發射,直撲楊過面門而來。
楊過見她臉色有異,早已提起小心。李莫愁手指微動他就立刻向左躍開,堪堪躲過三枚銀針,她怒道:“李莫愁,你過河拆橋麼!”
洪凌波心裏向着薛恆,見李莫愁驟下殺手,怕真打死了楊過,薛恆出來要不高興,趕緊說道:“師父,他是薛公子的弟子……”
李莫愁扭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薛恆跟我師妹在快活呢,有這小子在,只怕他還覺得礙眼,我幫他殺了這小子,他不知道多感謝我。”
洪凌波竟然覺得師父說得挺對,她心裏一直覺得,薛恆給小龍女療傷是真,但未必就真對小龍女沒別的想法。按照尋常觀念,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七天七夜,又要接觸穴道,如果遇到阻塞的地方,甚至需要動手從穴道直接灌注真氣進去。那樣摸來摸去的,出來後若是薛恆不娶小龍女爲妻,小龍女就等於名節盡毀。
照這樣推斷下去……好像殺了楊過纔是正確選擇。
從小跟着李莫愁長大的她,很多時候想法也偏毒辣了,略略一想就認同了李莫愁的想法。她最後的底線就是不跟李莫愁一塊向楊過動手,只是站在一邊袖手旁觀,拿起李莫愁放在一旁的油燈,自己去看室頂的玉女心經。
李莫愁連攻,楊過忌憚她的玉女心經,不敢硬接,掉頭就跑。李莫愁不追,在後面喊道:“你跑,你跑了我就去找你師父。”
楊過在前方通道盡頭轉身,指着李莫愁大罵道:“李莫愁,你說話不算數,你耍賴!”
李莫愁道:“我怎麼耍賴?”
楊過道:“你看完玉女心經,怎麼還跟我們爲難?”
李莫愁奇道:“你們?我可只跟你一人爲難,你是我師妹找回來的野男人,我自然要殺你。”
楊過怒道:“是真是假,你等我姑姑出關不就真相大白了麼?”
李莫愁道:“等她出關,我怕她念你的舊情,捨不得殺你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郎君。”形容一個男人“如花似玉”,那便等於說他靠討好別人生活了,在這裏含義是說他等同於小龍女的小情郎,若是在外面,還可指雌伏於其他男人身下的男人。
楊過聽了,氣得漲紅了麪皮,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他從小在江南流浪,乞丐堆裏學了不少罵人的話,這會全用上來,拐彎抹角,直把李莫愁自己連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李莫愁一言不發,嘴角冷笑,提起輕功,在牆壁上飛奔,整個人在離地約1米5的位置,身體與地面平行,疾速逼近楊過。她暗運赤練神掌掌力,心想無論如何這次要拍爛少年的腦瓜。
楊過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雙手背在身後。
李莫愁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沒多想,仍然直衝楊過而去。
忽然,牆壁裏一塊石板驀地突出,李莫愁前衝的慣性已經形成,難以回頭,施展輕功在石板邊緣猛地一踏,整個人朝着前方如同炮彈一樣衝出,直撲向楊過。
石板將通道隔斷,洪凌波回頭看的時候,已經只能看到堅硬的石壁了。她小跑兩步過去拍了拍,發現石壁很厚,喊了兩聲,也沒聽到裏面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