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微涼的夜風中，伊莎從斯內普身後探出一顆腦袋，看着小天狼星一步三回頭地走下城堡長長的臺階，而斯內普黑着臉，一路緊緊盯着他走出了霍格沃茨的大門。
“下次要是再看到他來，你就直接通知我。”斯內普說，“別聽他說什麼都相信……他根本不是你的伯父。”
伊莎：“我知道。”
斯內普瞥她：“那你爲什麼還跟着他走？”
“因爲我也想知道雷古勒斯·布萊克跟我究竟有什麼關係。”伊莎聳了一下肩膀，“我之前去廚房的時候碰到布萊克家的家養小精靈了，他管我叫小小姐。”
斯內普逼自己忽略她不自覺暴露出來的跑去廚房的這一段——如果事事都和伊莎計較的話，他自己會被先氣死。
“我聽說過傳言。”他說，“黑魔王會向下屬借用家養小精靈。”
伊莎“哦……”地應了一聲，嫌棄道：“他這也太摳了吧，好寒酸啊，太丟人了。”
借了人家的家養小精靈去做實驗喂陰屍，伏地魔這種狗上司活該被下屬炒魷魚。
斯內普：你吐槽自己親爹的時候就不會有什麼心理壓力嗎？
伊莎：啊？我應該有嗎？
孝心早就被攝魂怪喫掉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由於這一次她的夜遊是被綁架的（至少伊莎是這麼宣稱），所以斯內普並沒有對她採取什麼懲罰措施。但在把伊莎塞進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之後，斯內普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好像從一年級開始，他每個月都能抓到一次伊莎夜遊。但是她好像從來沒有因此被關過禁閉，更沒有被扣過分。
這傢伙是不是因爲從來沒有被懲罰過，所以才越發肆無忌憚？
但斯內普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辦法罰她。
他能怎麼辦，扣分？
開玩笑，伊莎也是斯萊特林的，他要是扣了自己學院的分，那其他三個學院的院長做夢都要笑醒！
那，關禁閉？
一年級的時候他嘗試過關伊莎的禁閉，結果這傢伙給蟾蜍剝皮剝得不亦樂乎，每天高高興興地鑽到他的辦公室打卡剝皮，對着甲蟲練“阿瓦達索命”，給他的壁爐升厲火，最後迫使他主動將她驅逐回去。
如果不在他的辦公室關禁閉，那就只能把伊莎送到別的教授或者是費爾奇那裏。但是斯內普有預感，伊莎有非常多的辦法對付關禁閉，到最後也只是落得一個雞飛狗跳的下場。
說到底，伊莎貝拉這個傢伙沒有多少真正在乎的東西。懲罰的本質是讓人通過痛苦來記住錯誤，沒有痛苦就沒有教訓，而讓伊莎感到痛苦本身就很難。
對她做什麼能讓她感覺到痛苦？
給斯萊特林扣分？讓斯萊特林魁地奇隊在下一場比賽中慘敗？
讓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徹底分手老死不相往來？
這些斯內普都做不到！
……尤其是最後一條。
在走回辦公室的路上，斯內普一直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一直到他升起爐火，脫下長袍，換上睡衣，躺倒在牀上，鑽進被窩，在失去意識沉入夢鄉前的那一秒，他都還在思考這個教師需要認真考慮的教育問題。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天文塔的頂端。
初春的夜風依舊寒冷，他感覺冷風在往自己的衣領裏面鑽，吹得他立刻從溫暖被窩包裹的昏沉中清醒過來。在他面前，斗篷下襬還沾着新鮮禁林泥土的伊莎提着一盞小汽燈，她剛纔似乎是在查看無名之書，察覺到斯內普的出現後，她轉過頭來，對他露出了毫無羞恥心的笑。
“晚上好，王子！我要去檢查一下‘合成爸爸’的最終成果，你想來一起看看嗎？”
斯內普：……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拿出魔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閃閃發光的亮痕。在銀白色的光點中，此時此刻的時間被顯示了出來：
凌晨1點24分。
他記得自己在凌晨0點50分左右的時候回到了辦公室，十分鐘後他就躺下睡覺了。現在距離伊莎被塞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都不超過半個小時，也就是說，這個小兔崽子是在他離開後就立刻又跑了出來，連衣服都沒有換，就這樣開啓了下一場緊張刺激的夜遊。
好，真好。
非常好。
混血王子卡牌的沉默有些非同尋常。以往每一次被召喚出來之後，伊莎都會被他教訓幾句，或者是詢問這一次冒險的目的，總不會一聲不吭。
但是今天的西弗勒斯只是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他擡起頭，用平靜卻可怕的眼神盯住伊莎的臉。
“我不會再陪你夜遊了。”他說。
伊莎正調試着小汽燈，她準備在一會兒進入無名之書後用這個在密室照明。呼呼的風聲中，她擡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斯內普：“什麼……？”
“我不會再陪着你。”西弗勒斯重複了一遍，“我要走了。”
他沒在開玩笑，混血王子也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伊莎的直覺開始瘋狂報警，她趕緊放下小汽燈，向前兩步，急急地問：“爲什麼？出什麼事了嗎？難道是我給你提供的魔力不夠了？”
“因爲我不想陪你再做這些無聊又給別人添麻煩的事情了。”
西弗勒斯的身體開始逐漸化爲金色的光點，伊莎開始不由自主地呼吸加快，她張開口，發出的聲音有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但是，可是，明明之前你答應過我，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的！”
西弗勒斯搖搖頭，厭倦地留下最後一句話：
“毒蛇從來都是出爾反爾的，我以爲你早就知道。”
他消失在了夜風中。
下一秒，斯內普在自己的牀上睜開了眼睛。他翻了個身，沒再起牀去天文塔抓人，而是換了一個姿勢，打算繼續他的睡眠。
沒錯，伊莎貝拉確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又很難被威脅到的小混蛋。他不能給她扣分，也很難用關禁閉讓她喫到教訓，看起來似乎束手無策，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讓她停止夜遊了。
但是，偏偏她還特別在乎自己，在乎“混血王子”的友誼。
斯內普還記得自己少年時代發現莉莉和自己冷戰時那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和痛苦，他知道被好朋友單方面冷戰是什麼滋味，也知道這種教訓足以讓人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