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錦不知道君夜蕪在想什麼,他抱着枕頭躺在被褥裏,隔着地板還是有些涼,但是不至於讓他凍着。

    他又不是真的要睡覺,他縮在被子裏用靈力貫穿鎖上的靈氣孔,被子裏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鎖鏈輕而易舉地便開了。

    林似錦靜靜地等着,他發現君夜蕪時不時地便要朝他這邊看一眼,難不成還怕他再跑不成?

    他方纔睡了一覺,現在並不困,殿裏的燭燈被吹滅,牀榻上的君夜蕪披着外袍,風一吹便開始咳嗽,咳嗽個不停,他聽着都覺得難受。

    林似錦順着瞅一眼,他安靜的坐在角落裏,沒一會,聽到牀榻上的人嗓音斷斷續續。

    “水……”

    咳嗽聲迴響在殿中,這殿中沒有第二個人,林似錦坐着沒有動,隔着半空君夜蕪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於是老老實實地起來了,過去給君夜蕪倒了一杯茶。

    君夜蕪冷白的指尖沾上了鮮血,脣角也掛着一絲,他端着茶水過去,放在了君夜蕪旁邊。

    對方目光落在他身上,林似錦被盯得有些發毛,不情不願地從自己袖子裏拿出來一塊手帕。

    君夜蕪接了少年遞過來的手帕,聞着有一股甜絲絲的點心味兒,興許是經常跟點心揣在一起,上面還繡的有淺淺的小綿羊圖案。

    他擡眼看過去,少年給他手帕給的非常不情願,眼珠子瞅着,目光停頓在他下頜處。

    被他發現了,又收回目光,在原地揣着手站着。

    “我可以回去了嗎。”林似錦小聲地問。

    君夜蕪平日裏善於僞裝情緒,如今面對少年真實情緒越來越多,不願意擺出平日裏那副面孔。

    “不可以,”君夜蕪偏偏不想順少年的意,咳嗽兩聲道,“去把你的被褥挪過來,在這裏睡。”

    林似錦以爲自己聽錯了,半天反應過來,他站着沒動,慢吞吞地說,“我睡覺打呼嚕,會吵到你。”

    他還欲說什麼,對上君夜蕪陰冷的目光,立刻閉了嘴,老老實實地去搬被子了。

    “怎麼事這麼多……”林似錦小聲嘀咕,他過去搬了自己的被褥,把被褥放到了君夜蕪旁邊的地上,自己鋪好。

    這個位置君夜蕪能一直看着他,意味着他會一直被盯着,感覺略有些不適,怎麼可能睡得着。

    想是這麼想的,林似錦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方纔不就睡着了一次。

    他於是在牆邊坐下來,看着自己手腕處的紅線安心了些許,想起來了什麼,試探地問君夜蕪。

    “我出去的時候看見了斬祟使,你沒有去見他們?”

    君夜蕪閉着的眼睛睜開,對上少年清澈的眼眸,似笑非笑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有斬祟使在,也救不了你與你師兄。”

    “他們可能會發現你,”林似錦也沒有生氣,跟君夜蕪一般見識他早就氣死了,“到時候你只會被抓住。”

    不如現在趕緊離開金鉞寺,找什麼神器,哪有命重要。

    君夜蕪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林似錦問不出來什麼,他覺得按照崔皓雪的能力,應該很快就會察覺到寺中的不對。

    “還有一天時間,”君夜蕪突然開了口,對他道,“一天的時間,若是找不到,這裏便不能待了。”

    林似錦聞言有些意外,沒想到君夜蕪會跟他說這些,看來是知道自己瞞不過斬祟使太久。

    他小聲地說,“你殺了這寺中那麼多的僧人,仙門不會放過你。”

    尤其是不問高僧,可以說是舉世無雙,若是各大仙門知曉,一定會請願討伐君夜蕪。

    “這怨不得我,你應該回去問問你的好師尊,”君夜蕪神色平靜,不問並不是他動的手,原本便想嫁禍給奉如皋,沒想到不問屍首上有奉如皋的劍光,簡直是天在助他。

    林似錦:“關我師尊什麼事?”

    “自然有關,你師尊對不問動了手,到底是不是真的,仙門只要看過不問的屍首便能知曉,”君夜蕪的眼底變得幽深了些許,倏地笑起來,“他殺了不問。”

    “誰知道不是別人故意放一道我師尊的劍光……”林似錦小聲嘟囔一句,這個別人說的就是君夜蕪。

    他此時並不知曉奉如皋劍光千里寒霜,當世之下幾乎沒有人能夠模仿出來。

    “肯定是別人放的,嫁禍給我師尊。”

    林似錦心裏默默點頭,君夜蕪說的話並不可信,陷害奉如皋的可能更大一些。就算是奉如皋,以奉如皋的性子,怎麼可能留下來一道劍光給別人做把柄?

    “不問向來不參與紅塵之事,只在十幾年前破戒爲你師尊算了一卦,因爲窺得天機而失去了肉身。”

    林似錦靜靜地聽着,他等着下文,等了半天沒有聽到,他擡眸,君夜蕪眸中斂去了情緒,沒有跟他說接下來的。

    “早些睡你的覺,就算你師尊被污衊,你也什麼都做不了。”

    林似錦猝不及防地又被刺一句,他有點不高興,不打算跟君夜蕪說話了,自己靠着牆轉過了臉。

    一個夜晚顯得很漫長,林似錦未曾入眠,他一直都在觀察君夜蕪,君夜蕪的警惕心非常強,他稍微有動作,就會立刻睜開眼。

    視線在他身上會停留好一會,目光帶着些許陰鷙。

    像是閉着眼也能看到他在做什麼一樣。

    林似錦於是不亂動了,他一夜沒找到什麼機會,在快天亮的時候睡了過去,等他再醒來的時候,是聽到了動靜醒過來的。

    “聖君,昨天派人翻了金鉞寺的寺門典籍,千年前,不問曾帶回來一件聖物……”

    底下守侍在彙報,君夜蕪聞言咳嗽了兩聲,神情變了些許,“可有記載在何處。”

    守侍欲言又止,他不敢直接說,便把典籍呈上來,在原地低着頭。

    典籍已經非常陳舊了,是用靈力常年蘊着得以保存,上面的字跡模糊不清,勉強能夠辨認。

    “人有前世、當世,以及未來,此聖物不可言何處而來,只可言歸處,金鉞寺代爲守之,千年之後,若三千世降災,則當救世。”

    “凡肉眼所見之處,皆爲聖物。”

    君夜蕪看到最後一行字,眉心略微擰起來,這些和尚就愛神神叨叨的,記載個聖物也不寫在哪裏放着,只寫眼睛能看見。

    眼睛能看見的東西多了,這金鉞寺的殿、一草一木,寒煥山四季的景觀,哪裏是不能看見的?

    林似錦已經醒過來了,他聽到了君夜蕪和守侍說的話,略有些好奇,瞅着君夜蕪手裏的典籍,滿臉寫着“能不能讓我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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