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山洞又深又寬闊,林似錦他們在偏僻的角落,不遠處還有聚集在一起的幾名弟子,以及被幾名弟子圍繞着的莫焰。
莫焰一身紅衣非常的好認。
外面天色已經很暗,山洞外凝聚着團團若隱若現的黑霧,他們這裏人多,因此外面聚集的妖邪數量也多。
林似錦又朝裏邊挪了挪,儘量不讓任何人注意到他們,他指尖碰碰盛如翡的肩膀,“師兄,傷還疼不疼。”
他只是慣例問問,自己直接湊過去看了,傷口沒有再滲出血跡,看來是在慢慢地癒合。
“不疼。”盛如翡握住他的指尖,注意到他在東看西看,對他叮囑道,“不要亂跑。”
“我知道呀,這裏又不是隻有我和師兄,”林似錦湊過去看盛如翡放在地上的小地圖,“師兄不要總是把我當成笨蛋。”
聞言盛如翡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臉上略微停頓一會,然後又慢慢地收回視線。
林似錦明白了這一眼的意思,他指尖不輕不重地捏了盛如翡一把,帶着些許不高興。
“師兄在看什麼。”
林似錦認出來了這是無相山的地圖,只是上面做了許多標記,盛如翡畫畫很醜,看不出來畫的是什麼東西,靠近血塔旁邊有兩顆胖乎乎的糰子。
“師兄,這是什麼。”林似錦指了指兩顆糰子。
盛如翡手腕被少年扒拉着,少年的氣息都落在他側頸邊,他話音頓了頓,“我們的位置。”
“哦,這是我們兩個,”林似錦心想畫的好醜,仔細看上去,兩個糰子還有細微的差別,其中一個糰子腦袋上面有兩個啾啾。
“這個是我?”
盛如翡“嗯”一聲,看一眼旁邊的少年,少年眼中的嫌棄太過去明顯,他指尖略微動了動,“是耳朵。”
耳朵,林似錦很快明白了盛如翡的意思,他脣角繃直,看着盛如翡在地圖上寫寫畫畫,沒一會又把地圖收起來了。
他們兩個人在這邊窩着,外面傳來了動靜,林似錦順着看過去,似乎是有妖邪數量太多,結界有些支撐不住了。
林似錦待着沒動,他看着莫焰叫了兩名弟子過去,不知道跟兩名弟子說了什麼,兩名弟子都直接跪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妖邪,估計有關。
“少宗主,我們出去只有受死的份,你當真能夠護住我們?”
莫焰一個眼神過去,兩名弟子咬咬牙,起身提着劍出了結界。在他們出結界的那一瞬間,林似錦只看到了濺出來的深紅色的血,團團黑霧中浮現出來猩紅的眼眸。
他也覺得有些奇怪,這些妖邪原本都是圍着結界,如今卻在衝撞結界,像是結界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們。
耳邊傳來刺耳的慘叫聲,兩名弟子身體變成了血霧,直接融化在了團團黑霧中。
人方出去,便沒了。
林似錦有些意外,在妖邪被吸引注意力的瞬間,莫焰一道劍光過去,清理了一部分妖邪,把結界補上了。
但是依舊不夠,莫焰看向一衆弟子,意思非常很明顯,需要再去兩個人。
沒誰願意去送死,一衆弟子都沉默下來,有人在低聲吸氣,莫焰目光停留在其中兩名弟子身上,兩名弟子臉立刻白了。
“求您高擡貴手……”
其中一名弟子嘴脣動了動,方纔那兩名弟子如何被分食的畫面彷彿還在眼前,他提議道,“少宗主,今日不是剛來了兩個投奔我們的,他們對少宗主的忠誠還有待考驗,不如讓他們過去。”
這話一出,在場安靜下來,沒有人出聲反對,這是都默認的意思。
莫焰長劍點地,似乎在考慮這一建議,問道,“他們人呢?”
整座山洞此時氣氛都很凝固,林似錦在巨石後面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心道不妙,這是推來推去,又推到了他和盛如翡身上?
他回頭看着盛如翡的側臉,盛如翡如今因爲受重傷,時不時地會陷入昏迷,方纔又暈過去了。
實際上只要他叫盛如翡盛如翡一定會醒。
盛如翡醒了,一定會一個人過去。
若是他們不去,在這裏暴露,興許他們能夠逃過莫焰,但是他們還沒混進去血塔,前面會有無數危險的等着他們。
情況只會更糟,不會變好。
盛如翡遮掩了銀髮,如今面容也十分普通,臉色是幻容術也遮掩不住的蒼白,深黑的眼睫微微垂着,呼吸又淺又緩,沉寂的像是心臟停止了跳動。
外面許多弟子都朝着巨石這邊看過來,明顯是知道他和盛如翡在這裏。
林似錦握緊了自己掌中的長劍,他見不得血,更殺不動妖邪,甚至會恐懼那些濃稠的黑霧。
他想起來盛如翡受的那些傷,全部都被妖氣侵染過,若是再沾上妖毒,傷勢會惡化,昏迷的時間也會變得更加漫長。
妖毒還會蠱惑盛如翡的神智,盛如翡對他患得患失,在識海里承受的痛苦想必不是他能想象出來的。
一直以來,都是盛如翡在保護他。
他從未想過師兄會拋棄他。
盛如翡確實不會拋棄他,但是會受傷,會暈過去,會有脆弱的一面。
如今選擇擺在他面前,他已經無形地做了選擇。
林似錦在心裏安慰自己,他未必能行,但是萬一他成功了呢,無論如何,盛如翡如今是他的底線,這還只是剛開始。
若是他再逃避,所有的危險都讓盛如翡替他去面對,盛如翡也會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他可能會失去自己的師兄。
一想到會失去師兄,其他的所有也一併變得微不足道,他不懂什麼深層的道理,如今只知道一件事。
他的人生,不能沒有盛如翡。
“扶衡,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似錦背後靠着巨石,他原本以爲自己做出來選擇應當是無比激烈的糾結,真正下定決心,也不過是在看到暈倒的盛如翡的那一瞬間。
那時就已經悄悄地有了變化。
“我會折壽、可能會走火入魔,同時承受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扶衡:“沒了。”
林扶衡看着少年手中握着長劍,似乎已經有了決定,外面纏繞的那些黑霧還在不斷地撞擊着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