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自己對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產生了無比的厭惡感。

    他是留在阮安手心裏那一塊永遠發着炙熱的炭火,讓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但現在,阮安看着被時間侵蝕的房屋,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世間萬物,雖然爲人所用,卻不能永遠被人擁有,感情也是一樣。

    一個人渣而已,父愛是什麼?她不需要擁有,那個人讓自己來到世上,就是他最大的用途。

    流雲散,浮生淡,滄海一瞬皆夢幻,何必爲了一個人渣讓自己擰巴着活!

    放下他,就是放下炭火。

    自己安好就好。

    阮安長長吐了一口氣,只覺得壓在心口的陳年鬱氣都散了,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

    龍澤感受到了女孩情緒微妙的變化,他用貓爪子勾了勾她柔軟的手心:“安安,在想什麼?”

    阮安反手抓住貓爪子捏了捏:“在想人這輩子其實什麼都抓不住,生來時空無一物,死去也什麼都帶不走。”

    龍澤點點頭,深以爲然。

    “所以,你們人類不是常說一句話嗎?”

    “活在當下呀。”

    “所以,安安,你要是以前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要忘記呀,現在和我在一起開開心心纔是最重要的。”

    阮安聽到龍澤話裏夾帶的私貨,莞爾一笑。

    “嗯,放下。”

    她輕快的朝客屋子裏走去。

    進去後發現這是一個書房。

    書架上的書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書桌上放着一個黑色封面的筆記本,旁邊還擱着一支筆。

    她放下龍澤,伸手拿起筆記本輕輕的拂去灰塵。

    “這個房間都被灰塵給矇住了。”

    “安安,你要不要從你的空間裏拿一把椅子出來?”

    龍澤倒是想用術法清潔房間,但是考慮到體內靈力有限,明天還得揹着安安趕路,得省着點用。

    阮安正好有此想法,她不止拿了一把椅子出來,而是拿了一套桌椅。

    做好這一切後,阮安小心翼翼的捧着筆記本,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弄壞了。

    翻開第一頁,才知道是一個日記本。

    不過在阮安看了幾頁後,發現它其實應該也不算是日記本,是筆記本的主人察覺到天氣不對勁後,開始記錄的一些信息。

    7月28日。

    雨。

    今天村裏面的人有很多都已經揹着大包小包離開了,他們大部分說上面有人,搞到了船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不相信,我要留在這裏,這是我的家,我哪裏都不去。

    8月5號。

    大雨。

    今天的雨勢又變大了,很多低一點的地方都淹掉了,我們這裏地勢高,應該沒有問題。

    8月6號。

    今天隔壁老王家一家也都走了,老王的兒子來接的,他問我走不走,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跟他們走,我要留在這裏。

    8月9號。

    暴雨。

    從昨天開始,就開始下暴雨,還好我當時建造房子的時候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所以到現在爲止,所有的房間一點都不漏水,這兩天又有人離開了村裏,翠花家裏的那頭牛他們帶不走,就送給我了,很開心。

    8月11號。

    暴雨。

    這幾天暴雨一直在下,很多房子旁邊的排水溝都來不及排水進水了,但是我有先見之明,我當時建造房屋的時候排水溝就修得非常寬敞,昨天我又冒着雨清理了一下淤泥,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8月14日。

    暴雨。

    我生病了,有點發燒,雖然吃了藥好些了,但是人還是很不舒服。

    現在村子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他們都走了。

    走的時候他們都勸我一起走,但我還是留下來了,如果我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她說過會回來找我的。

    8月25號。

    我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都沒有時間寫日記,村裏人走後,很多雞鴨鵝還有豬都沒有帶走,我把它們都歸置起來了。

    上半年收的糧食一直沒有賣掉,現在天天下雨,有些上潮了,我現在就去把它們攤開晾晾。

    9月5號。

    感冒一直沒好,拖拖拉拉的咳嗽了好多天,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咳嗽的時候痰裏面還有點血絲,想去看看病,可是現在醫院都已經關門了。

    阮安一頁一頁的看着。

    龍澤趁着有時間,連忙五心朝上,開始打坐修煉。

    10月27號。

    小雨。

    這場雨連續下了好幾個月,現在雨勢終於變小了一點點,可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要死了。

    我會留下這個日記本,如果有人看到的話,麻煩幫我細心收着,如果以後有機會,請把它送給一個蔣明玉的女人。

    順便幫我帶一句話,我一直在這裏等她。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阮安又往後翻了翻,在最後一頁發現了一個女人的照片,照片後面寫了幾個字。

    過塑的照片因爲沒有見光,除了微微有些褪色,保存的很好。

    照片裏的女人長相柔美,氣質高雅,看起來像一個知識女性。

    “好奇怪,100多年前,電話手機都非常普及了,他爲什麼要留在這裏等?直接打個電話不就好了麼?”阮安自言自語。

    日記本被她翻了一下後,很多地方就破損了,阮安不敢再翻,怕散架。

    靜坐無言中,阮安只覺得這個男人對蔣明玉的愛太深沉。

    或許主動一些,結局會好一點。

    比如主動去找蔣明玉……

    在原世界,阮安見多了男人薄情寡義一面,想不到在這個海島,居然遇到了如此深情的人。

    這讓她對男人的偏見又有了一絲改變。

    正思慮,外面傳來溫堰的呼喚聲。

    “阮阮,你在哪裏?”

    “在這裏,我馬上就出來。”阮安連忙把日記本放進揹包格子應道。

    她見龍澤沒有被呼喊聲驚擾,便知道他又開始練功了。

    正猶豫要不要留一個紙條,溫堰已經循着聲過來了。

    他的背上揹着蘇白卿。

    袖珍銀狼陷在白虎的皮毛裏,阮安只看到他的一個小狼頭。

    ――好可愛。

    “阮阮,我們又找到了一些雞蛋,但是不好拿,你隨我們去一下。”溫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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