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慈母多敗兒!她就不應該這般縱容着麟哥兒,更不應該只顧着兒子們的喫穿用度,倒是忽略了他們的想法!
想到此,馮氏內心深處便升起一股悔意。
王麟則有些激動:“那還等什麼!娘,我這就去讀書,我要超過王麒!”說完向王麒揚了揚下吧,然後便一溜煙跑遠了,看着那方向,倒是往王里正那方跑去了。
“哎!這兔崽子,待會兒就要趕路了,這個時候又瞎跑了!”馮氏作勢便要將王麟追回來,但餘光突然看到站到一旁的王麒,她邁出的腳急忙頓住:“麒哥兒,你別擔心,你比你弟穩重,將來指定能讀出名堂!”
王麒抿着嘴笑着點了點頭:“娘,我知道,你快將我弟叫回來吧,待會兒就得走了。”
馮氏見王麒確實沒有不開心,這才應聲道:“哎!”
馮氏追出去好遠也沒有叫住王麟,她只好跟着王麟過去了,一邊疾步跟上,一邊喘着氣大罵:“這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去哪兒!”臭小子跑得倒是挺快!
走到跟前這才發現,原來王麟去的不是王里正家,而是拐進了旁邊的吳先生那處。
吳先生這個人還挺有的說的,據說現在幾近不惑之年,但仍孑然一身。大概十幾年前才從遠處在傍山村住下,這一住便是十幾年。
吳先生無妻,自然也無兒無女。作爲村上唯一的一個舉人,很快他便在王里正的支持下開了間私塾,日子倒也過得不錯。
只是怎麼看,一個人也是太過清寂孤苦。這次逃難,他也沒有僱車,糧食都被他的那些學生幫着分擔,他只要將自己照顧好就行。
王麟過來時,吳先生便坐在打好的行李旁握着一卷書,然後趁着天還亮着的時候溫書。
“吳叔叔!”王麟激動地朝吳先生喊道。
吳先生這纔將眼睛從書卷上挪開,擡眼看到是王麟便溫和地笑了笑:“王麟啊,來找我何事?”
王麟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驚喜:“吳叔叔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便是知道了,哪有那麼多爲何?”吳先生並沒有解釋,其實是因爲他哥哥王麒總是說起他,而他也常常看到王麟來找王麒罷了。所以,雖然王麟沒有告訴過吳先生他的名字,但是吳先生也能猜到。
不像是在哥哥面前那樣,王麟並沒有頂撞吳先生的意思,甚至還很有禮貌地見了禮:“吳叔叔,你現在有事嗎?”
“無事。你若是有事只管說,我能解決的都會助你解決。”吳先生能看得出王麟的窘迫與遲疑,是以便開口鼓勵王麟說出來。
王麟這才吐出一口氣來:“吳叔叔,就是,就是我能不能跟着你讀書啊!我知道這裏只有你學問最高,我想跟着你讀書…”
“哦?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想讀書?”
王麟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爲我想比哥哥更聰明,我想回答出丹若妹妹的問題!”
這理由聽起來多少有些幼稚可笑,但王麟這個年紀還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他是怎麼想的便是怎麼說的。
吳先生並沒有笑話王麟的志不高、抱負也不遠大,只是好奇地詢問:“丹若妹妹是誰?爲什麼要回答她的問題?她問了什麼?”
王麟依舊一一回答了,吳先生這才點了點頭:“很好,以後你有空便來找我讀書吧!”他觀這王麟雖性子急躁,但並非不懂是非,且腦瓜靈活,又懂分寸。是以,詢問一番後,吳先生便答應了下來。
吳先生答應了,王麟滿意了,但馮氏卻傻眼了。
她剛剛看到小兒子去找吳先生,便躲在一旁沒走上前,是以便將整個談話都聽了下來。
馮氏現在覺得腦子懵懵的,首先她難以置信那個在吳先生面前乖覺的竟然是她兒子,後來更是不能相信自己兒子竟然親口說要讀書,現在她不能相信吳先生真的答應了!
要知道吳先生雖然比較寬厚,但是一向也是看學生資質的,若是太差的他不會收,頂多讓旁聽,當然也不會收束脩就是了。倒不是吳先生眼高於頂,而是不想耽誤那些孩子,鄉下的孩子比不了城鎮裏的孩子。城鎮裏的孩子,哪怕資質再不好,也能讀讀書、明明理。鄉下的孩子資質不好卻非要將他固在私塾裏,那不是白白耽誤人孩子嗎!
但凡有這些時間,那些孩子也能學點傍身的技能或是給家人減輕些負擔。除此之外,還能免了給人家爹孃希望之後又給人失望。總而言之,吳先生是從村裏人的利益方面出發才挑選讀書資質好的人留下。
所以,馮氏這才震驚。但震驚歸震驚,眼看着她那小兒子這就要跟吳先生告別,馮氏趕緊從角落裏走出:“吳先生,我這小兒沒給你添麻煩吧?”
王麟奇怪地看向他娘:“娘,你啥時候來的?”
“你先閉嘴!”馮氏真想給王麟一巴掌,雖然王麟剛剛的言行讓她大喫一驚,但是這也無法抹滅王麟在她腦海裏那些固有的形象。是以,馮氏一瞅到王麟那副鬼精帶憨的模樣就忍不住扶額。
“小山家的,你這小兒也是個聰慧的,可沒有給我添麻煩。”
馮氏這才笑着說:“害,我這小兒就是太頑皮,總也管不住…現下我聽說你要教他讀書了?”見吳先生點了點頭,馮氏這才猛地合掌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有吳先生來教麟哥兒,我也不用擔心這小子走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