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利落的將洗刷乾淨的木桶抱着進屋。

    許卿去幫忙,她也不讓:“你看好孩子就行,其他不用管。”

    又一桶一通將草藥拎進屋裏。

    許卿看着葉楠累的臉漲紅,一趟趟的進進出出,突然意識到,葉楠是愛閆伯川的,比她想的要愛。

    只是性格倔強的不願意承認。

    葉楠關上門,將閆伯川扒了衣服放進木桶裏:“閆伯川,你說話從來都不算數的,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結果呢?到頭來還要我伺候你。”

    閆伯川拉着葉楠的手,臉上浮現着不正常的紅暈,眼眉如潤了水般溫潤:“阿楠……”

    葉楠低頭看着被閆伯川握住的手,又目光平靜的看着閆伯川:“沒力氣說話就不要說話,我也不想聽你說話。”

    閆伯川卻不鬆手,依舊握着葉楠的手,始終目光軟軟的笑着,話也平日都多:“阿楠,對不起……是我不好,弄丟了你,也總是說話不算數……”

    “如果重來一回,我肯定不會了,也希望阿楠不要再找我,我不好,總是讓你生氣……”

    短短几句話,閆伯川卻說的十分費勁,喘着粗氣一字一頓的說着。

    葉楠擡手捂住閆伯川的嘴:“閉嘴吧,沒一句我喜歡聽的,你還是別說話,要是管不住你這張嘴,回頭我給你毒啞算了。”

    閆伯川笑着不再吭聲,目光卻一直盯着葉楠的臉,幾乎有些貪婪,想要生生世世將這張臉印刻在腦海裏一般。

    一直等藥湯變涼,葉楠又將閆伯川抱出來,擦乾換了衣服,拿金針給他鍼灸。

    等閆伯川睡着後,葉楠站在炕邊看了好一會兒,纔出去許卿:“卿卿,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但我還是要說,我們可能要給他準備後事了。”

    許卿正在切菜,手裏的菜刀哐噹一聲落在菜板上,這些天雖然已經在努力接受現實,現在聽葉楠說出來,還是忍不住想哭:“不是泡中藥了嗎?難道還不行?”

    葉楠搖頭:“怕是不行。”

    許卿沒再說話,轉身默默繼續切菜,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哭,母親應該比她更難受。

    晚飯後,葉楠看着閆伯川吃了晚飯又睡下,出來跟馮淑華討論閆伯川的後事。

    棺材要買,壽衣要買,墳地要選。

    許卿哄睡兩個孩子出來,站在一旁默默聽着,神情一直有些恍惚,感覺就像是一場夢,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說到墳地,馮淑華跟是葉楠商量:“就槐樹衚衕那邊後面的山上,而且我聽說這兩年讓火葬,你還是要問問清楚。”

    葉楠嗯了一聲:“錦姨,我想就用之前我的那個空墳。”

    馮淑華沉默了一會兒:“你想好就行。”

    葉楠沒吱聲,垂眸掩着眼中的難過情緒。

    屋裏,躺在炕上的閆伯川,睜着眼睛,很清楚的聽着葉楠和馮淑華的對話,這麼多天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清醒過,甚至連聽力都變好了很多。

    嘴角輕輕揚起,微微笑着。

    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又看見了穿着紅衣,張揚的葉楠。

    在一衆灰藍黑色的服裝中,她顯得格格不入,就那麼闖入他的生活。

    她每一次捉弄他,得逞後都笑的一臉乖張:“閆伯川,你最好乖乖聽話,等死了,我讓你入我葉家的墳。”

    明明一個小姑娘,卻天天囂張跋扈,潑辣的要命。

    偏偏,他就喜歡她的囂張她的潑辣。

    只是他的多疑和自以爲是,將他的小姑娘弄丟了二十年,讓她吃了二十年苦,怎麼是一句道歉就能彌補。

    恍惚間,他又看見葉楠穿着一身紅衣,扭頭時,眉眼豔麗皆是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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