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捂臉痛哭，結果他卻笑了，只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替喜歡的女孩子收拾桌上的泡麪桶子，好讓他專心致志地做會前的準備。
其實，剛纔那番對話已經完成了會前的準備工作，現在她只須整理一下就行了。當然，她不用寫稿子，只是在腦子理清思路。
快到開會的時間，她才從椅子裏站了起來，笑眯眯對一直陪着自己的退役軍人說聲該上樓開會去了。
孫劍武像接到了軍令一樣，立馬跳了起來，跟着她往門外走去。
一出門，岑若楠就看見了楊雪梅和鄭應明進來，便笑眯眯地向他們打招呼。
孫劍武往樓上一看，見支書和主任辦公室的燈都亮着，就知道他們二位都來了，便低聲對岑若楠說了句，算是一個提醒吧。
……
儘管會議室不大，也相當陳舊簡陋，不過燈光明亮。
村幹部們圍着那張老得掉牙、舊得發黑的橢圓形會議桌依次而坐，個個表情嚴肅，好像在面臨一場即將到來的戰役一樣。
鄭大龍靠在油漆快掉光的木質椅背上，先端起保溫杯緩緩地啜了好半天茶，然後方擡起有點水腫的眼睛，目光威嚴地掃了圈在座各位。
瞧他這架勢好像要給誰一個下馬威一樣，不過大家都顯得很鎮定，似乎並沒有被他嚇倒，特別是岑若楠，心裏也數，也就不用慌了。
楊建國瞅着鄭大龍那模樣，應該是覺得有點滑稽可笑吧，瘦長的黑臉上禁不住掠過絲笑，然後有意咳嗽了聲，好像在提醒他。
呃，別說，這多年共事還真形成了一種默契。
楊建國的咳嗽聲剛落，鄭大龍就開口發聲了，看着一旁的女村官說：“小岑，你先說說上午發生的事吧，越詳細越好。”
岑若楠也清楚鄭大龍早就從別人嘴裏瞭解到整個事情的經過，心裏已經是一清二楚了，可既然這麼說了，那她就只能照辦。
花了幾分鐘時間，她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鄭大龍聽後問道：“這麼說，小岑，你當時不在現場，對吧？”
岑若楠答道：“對，我當時在山的另一邊。”
鄭大龍盯着岑若楠問：“既然是這樣，那你怎麼能確定何金良喊過放樹呢？”
岑若楠答道：“由於隔得遠了些，我是沒有親耳聽到，但何大叔說他喊過，只是因爲餓了累了聲音不夠大，鄭水平就沒聽見。”
鄭大龍臉上掠過絲怪怪的笑，說道：“這只是何金良的一面之詞，不能作爲證據，所以他說的話沒啥用，得有旁人替他作證。”
到這時候岑若楠才完全明白了過來，原來鄭大龍在懷疑絡腮鬍，甚至有利用這次機會打擊他的可能，因爲絡腮鬍一直跟鄭大龍不和。
絡腮鬍，也就是何金良，他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對鄭大龍的所作所爲看不慣，特別是以權謀私這事，爲此他還舉報過鄭大龍。
沉默了一下，岑若楠直截了當地問：“鄭書記，你是在懷疑何金良故意放樹砸鄭水平，對吧？”
鄭大龍嘴角邊浮出絲冷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這樣懷疑又有啥不可的？不光我，大家都可以這樣懷疑。”
孫劍武見鄭大龍無端懷疑何金良，再聯想到之前他沒事找事整何金良，心裏就不由得來氣了，大聲說句：“這不可能，因爲何金良跟鄭水平沒有任何恩怨，這一點全村人都曉得，用不着懷疑。”
鄭大龍冷起臉問孫劍武：“你當時聽到了何金良的喊聲沒有？”
孫劍武如實回答：“沒有。我當時在山頂上砍樹，聽到有人叫喊，我才跑過去的。我要是親耳聽到了，那就好啦，省得你疑神疑鬼的。”
“怎麼說話你？”鄭大龍厲聲喝斥句，“既然你沒有聽到，那就不可以說我疑神疑鬼。沒有證據的事，不管怎麼懷疑都沒有錯。”
孫劍武有意無意斜了眼身邊的鄭應明，問道：“呃，你不是就在金良大叔旁邊嗎？”
沒錯，事發的時候鄭應明的確就在何金良旁邊，相隔還不到一丈遠，就算何金良的叫喊聲不怎麼大，他也應該聽到。
而事實上，他也確實聽到了喊聲，只是明白鄭大龍想借這個機會整何金良，自己站出來作證會把他得罪了。
因此，尋思了一下，他就撒謊道：“我在金良的旁邊不假，可我一門心思砍樹去了，也就……沒聽到。”說罷就低下了頭。
孫劍武知道鄭應明在撒謊，卻又不好怎麼說他，只好忍住氣說：“你怎麼能這樣呢，這不是害人家金良叔麼？”
鄭大龍用滿意的眼光看了眼鄭應明，臉上浮起絲得意的笑，然後又轉眼看向楊雪梅：“雪梅，你當時在何金良旁邊麼？”
楊雪梅照實說：“在，出事的時候，我正好往金良這邊走來。”
鄭大龍把臉一沉，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何金良喊放樹？”
其實，楊雪梅也像鄭應明一樣有所顧慮，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因爲她心裏清楚要是何金良故意放樹砸鄭水平，那就不是意外事故，不是賠錢就能解決的事兒，是刑事犯罪，是要坐牢的。
因此，她鼓起勇氣說：“聽到了，金良真的喊了，只是聲音不是很大。你要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找春花問，當時她也在金良旁邊。”
見楊雪梅站出來作證，鄭大龍恨得牙癢癢的，在心裏狠狠罵她一句，臉上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擠出絲笑說：“你都聽到了，那水平也該聽到呀。可他給樹砸了，難不成他是有意讓樹砸自己騙錢。”
楊雪梅見鄭大龍笑了，也就不那麼緊張了，臉上綻出絲笑說：“雖說水平懶，家裏也沒錢，可也沒到拿命騙錢的程度。雖說樹不算很大，可砸來的力量還是蠻大的，萬一砸到頭上，那還會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