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楊月娥沒把這個黃臉婆放在眼裏,可總是喜歡跟她較勁,事事都要把她比下去,入股這事也不例外。
她瞧見胡國英往孫劍武那兒走去,就趕緊撒開兩腿追了上去。
劉水蘭壓低嗓門說句:“看二房又要跟大房爭風頭了,嘻嘻!”
話音剛落,場上嘩的一聲爆出陣鬨笑。
何大勇明白大家在笑什麼,臉上掛不住,扭頭就往大門外走。
就在這時,楊月娥一個箭步竄到孫劍武跟前,報了股數登記。
孫劍武瞅着眉飛色舞的楊月娥愣了一愣,一來沒想到她會來登記入股,二來沒想到她會報這麼多股數,末了問道:“沒開玩笑吧?”
楊月娥板起張臉說:“誰跟你開玩笑呀,快登記。”
孫劍武見楊月娥一臉認真,壓根就不像開玩笑,便不再往下說,動筆準備登記,卻又遲疑着提醒句:“要是賣出的筍不夠抵賬,到時候你家可得拿現錢來補。別人家都一樣,你家也不得例外。”
“曉得。”楊月娥指着登記表空白處,叮囑句,“快填,別囉嗦。”
楊建國瞅着楊月娥笑道:“這日頭可是打西邊出來嘍。”
鄭應明煞有介事地仰頭看了看天,照實說:“日頭往西斜了。”
楊月娥斜眼楊建國,似笑非笑道,“瞧你這樣子,好像不歡迎我入股對吧?”
楊建國故作一本正經地說:“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這還差不多。”楊月娥喫喫笑了聲,“謝了,楊大主任。”
孫劍武有意把填好的登記表遞給楊月娥:“看看有沒有問題。”
楊月娥盯着自家登記欄看起來,半晌才說:“沒問題,就這個數。”
孫劍武肅着臉說:“簽字畫押吧。”說着把筆遞給她,又指指印泥。
楊月娥接過筆簽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大拇指蘸了蘸印泥,在簽字上重重地按了個手印,冷着聲問:“可以了吧,孫營長?”
孫劍武應了聲:“沒事。”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楊月娥拿眼瞪了一下孫劍武,不解氣又在心裏暗暗罵了句他。
看來他倆之間的恩怨一時間難以了卻,沒準還得往深處發展呢。
轉過身時,楊月娥正好與胡國英碰了個正面,四目相對,意味頗多,怨恨和鄙夷交織在一起,卻誰都不想當衆挑事,以免讓人看笑話。
楊月娥把臉一揚,一副得勝的樣子,挺着高高聳起的胸部,往大門口走去。
胡國英側臉瞪眼楊月娥,在心裏罵句:“臭不要臉的!”
楊建國瞧見胡國英,笑眯眯地叫了聲嫂子,接着提醒句:“嫂子,你跟鄭書記商量過了沒有?”
胡國英咧嘴笑了笑:“這麼好的事,還需要商量麼?”說完就叫孫劍武登記自家的入股數目,比楊月娥家多一股,好氣死這爛貨。
“這……”孫劍武遲疑起來,看向身邊的楊建國,“你看……”
楊建國瞭解鄭大龍,即便願意入股,也不是現在,得女村官登門拜訪好好求他一通才行。入股分紅自然重要,但面子更重要。
胡國英刷地變了臉,瞪大兩隻蛤蟆眼,忿忿地說:“怎麼了,故意不讓我家入股啊?全村人都可以入股,我家怎麼就不可以入股?好歹我家大龍還是老書記,老黨員,有這麼欺負人的麼?”
見支書夫人發怒了,在場的人也就不敢再嘻嘻哈哈了,一個個閉上嘴巴,齊刷刷地看着胡國英,等着好戲上演。
岑若楠趕緊走上前,笑眯眯地說:“誤會了,大嬸,沒誰敢不讓你家入股,只是怕鄭書記不同意,所以才請你跟鄭書記商量商量。”
胡國英側過臉瞪着女村官說:“這麼說,你同意我家入股了?”
“當然,我巴不得全村家家戶戶都入股呢。”岑若楠溫婉地說,“只是大嬸沒跟鄭書記商量好,我們纔不敢……”
“用不着商量!”
背後突然傳了一個威嚴而洪亮的聲音。
岑若楠扭頭一看,見是鄭大龍,便笑着叫了聲鄭書記。
此時,衆人又把眼光齊刷刷地對準鄭大龍,瞧見他臉色難看,就知道沒什麼好事,苦苦等待的好戲沒準還真要上演了,激動啊!
鄭大龍走到妻子跟前,二話不說就把他拽到一邊,黑着張臉喝斥:“誰叫你來的,敢擅自作主,真是膽在皮外走了你!”
胡國英怕死了丈夫,給他這麼一喝斥,眼裏不由自主地閃出驚恐來,把頭低了下去,吞吞吐吐地說:“這麼好的事,哪能錯過呀!”
“好事,啥好事,這能叫好事?”鄭大龍扯着嗓門怒道,“別看說得天花亂墜,好像財神爺撒錢似的,沒準到時虧得連褲衩都不剩。”
“不會吧,鄭書記?”正準備登記入股的大疤子怔怔地看着鄭大龍,“岑書記都說了,做罐頭筍一定能賺錢,入股一定能分到紅。”
鄭大龍瞥了眼大疤子,沒好氣地叱道:“愛聽誰的就聽誰的!”
岑若楠看出鄭大龍的用意,趕緊斬釘截鐵地說:“鄉親們,這辦罐頭筍加工廠一定能夠掙錢,你們入股也一定能夠分到紅。”
大疤子盯着女村官問:“岑書記,你說的可是真的?”
孫劍武敞開喉嚨說:“岑書記都不相信,那你相信誰呀。”
其他人也跟着嚷起來:“就是嘛,現在就相信岑書記。”
鄭大龍掃了眼衆人,氣得臉色發青,卻又不好說什麼,生怕他們挖苦自己,甚至是指責自己。
孫劍武瞅着大疤子說:“你看大家都這麼說了,你還懷疑個啥呢。”
大疤子想了想,點頭說:“好,我也跟着大家入股,跟着大家一起發財致富,過上好日子。”嘿嘿笑了笑,就報了自家的入股數。
那些之前猶豫不決的村民見大疤子入了股,就紛紛跟着登記入股。
胡國英壯着膽,小聲說:“我們也入股吧,你看大家都登記了。”
鄭大龍瞪眼妻子,沒好氣地說:“幹嘛要跟別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