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橫眉怒指尖銳吩咐一聲,隨即他身後貼身的小廝一巴掌打下來,將沈千秋的臉捱了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放肆!”
耳光剛落下,怒喝聲隨即從身後響起。千秋斂起眼底的深意,撲通一聲跪下。其餘人面露驚恐,就連周氏都沒想到九皇子會在這時候突然出現,嚇得她磕磕巴巴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王……王爺。”
周氏想走到他身後,九皇子冷厲的眼神一掃,嚇得周氏大氣不敢喝一聲,低頭等着九皇子的吩咐。
“沈小姐是父皇親自下令請來我們府中跟隨本王學習的,你就是這麼對待貴客的?”
“王爺我……我只是被她頂撞一時氣不過所以就……”側王妃略有些委屈開口。當今皇帝在位時間長,年紀到的皇子們都分了府邸住下去。
九皇子不似尋常皇子府中還養着舞姬和歌妾,整個王府除了她一個側室之外,就連主位都沒有。這些年她在府中一向受寵尊貴慣了,眼看着沈千秋一步步頗受王爺的寵愛,她心裏不甘。
一時不甘之下,竟然做了這麼愚蠢的事。
周氏跪在九皇子身側,眼珠子咕嚕轉了幾下。她剛纔氣涌上頭的確糊塗了,想要對付沈千秋多的是法子,何必要明着來。
“那你可倒是說說,她頂撞你什麼了?”九皇子冷眸看着她深深埋跪下去的頭,上面的珠釵與首飾別樣刺眼。
這些年他倒是寵得她不知尊卑教養,如果父皇怪罪下來,想連累他的前途嗎?
““我……”周氏跪在地上支吾幾句,怎麼都說不出個理所然來。她本來就是蓄意挑刺的。
“無需多說,你回去將女德抄寫幾遍。”九皇子怒喝一聲,邁着大步徑直往沈千秋的方向走去。
周氏伏在地上,握緊雙拳,那一雙猩紅的眼看着錦緞華服的男人,這就是她愛了半輩子的男人,爲了一個毫無干系的女人,竟能在下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
“側王妃。”身側的丫鬟作勢要將她扶起來,她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撕了前面那女人的嘴臉,偏生要壓下雲涌,提着裙襬站起來。
“慢着。”沈千秋突然正起身子,高聲道:“側王妃,我好歹是沈府千金,也是陛下下旨來王府學習的貴客,剛纔所爲,側妃難道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黑白分明的大宅院,紅燭窗口搖曳。
周氏只覺胸口一疼,喉嚨口有股血腥味兒,身子晃了晃,好在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穩穩地將她扶住。
她定定的望着沈千秋,面沉如水:“王爺已經罰了我,沈小姐還想怎麼樣?”
外面是株高過了屋檐,樹冠如傘,蓋住了廂房的房頂,半晌都不見沈千秋說話,只瞧着她向上看去,是半邊月牙枝頭掛,隱約可見其身影。
沈千秋從袖口中拿出一方帕子壓了壓眼角,月光拉長了她和九皇子的倒影。
側王妃看着她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一雙白嫩纖細,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一看就是雙養尊處優的手攥了攥。
“王爺。”沈千秋看向九皇子抹抹眼睛:“明日上朝不若你向皇帝稟明,說我實在是榆木腦袋,讓我回府吧。”
九皇子的臉色更加的冷,眼底暗光一閃,朝着周氏吩咐:“禁足三個月,把女德抄寫五十遍。”
說完,九皇子就命人將院子裏的戰場收拾了,這周氏只得了個委屈,帶着丫鬟回院子。
原本嘈鬧的院子一下子變得寂靜,沈千秋拾起地上一塊被遺漏的煤炭,跨步進了廂房。
梧桐親自給她挑了簾子:“小姐,請。”
桌上紫金香爐吐的潑茶香,倒是讓沈千秋清爽了些。
見沈千秋解開披風遞給梧桐,就有兩個個子高高的丫鬟爲她捏捏肩。
“小姐剛纔被打了一巴掌,要是壞了皮相就完了,這側王妃真歹毒,竟然敢對小姐下如此重傷,要是這臉毀了可怎麼辦呦。”梧桐難掩焦慮,擡着袖子就抽泣起來。
沈千秋握着那枚銀炭,垂眸看着那嫋嫋升起的香爐,心中翻涌的情緒漸漸平復。
“你以爲你家小姐那麼傻嗎,白白的給挨這一巴掌?”
梧桐止住了哭泣,有些困惑的看着面前的主子。
沈千秋看着面前的少女,脣角不動聲色的露出一絲笑意:“王爺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那一巴掌是我見準了往上湊的。”
北風吹的在空中打旋,隔着雕花木窗,都能聽到外面風聲鶴唳,月下一抹身影急匆匆的從回形廊中穿過。
自那身影腳步匆匆的進了一處庭院,穿過那幾個拱門,直直的推開了一間廂房的門。
側王妃留的丫鬟從沈千秋那方折了回來,見丫鬟的臉色不對,小心裏頓時有些忐忑。
她靠在鬆軟的軟枕上,不甘心的追問:“王爺還在那裏嗎?”
丫鬟面色有些不虞:“王爺已經走了,就是奴婢在外聽了會兒對話,那沈千秋說”她小心翼翼的朝側王妃看去。
胳膊上頓時被麼麼擰了一下,疼的她捂住痛處,眼眶裏淚珠兒打轉。
“你個死賤婢,王妃問你話,你也敢拿喬,還不速速說來。”
丫鬟怕被惱到,連忙跪下來認錯,又將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奴婢聽沈千秋說,她早就看到王爺過來了,就是故意捱了王妃那一巴掌,她就是想王妃被王爺懲罰。”
說完,丫鬟頭都不敢擡起來,只額頭抵着手背,後背涔涔。
她就說那沈千秋平時都伶牙利嘴的很,怎麼那會兒就柔弱的不能自理,她心口揪痛,半晌之後揮揮手,讓丫鬟退下去了。
身側的麼麼心疼的摟過周氏:“我苦命的小姐啊。”
“麼麼,那個女人竟然給我下圈套,這事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剛纔那個丫鬟,麼麼你一定要替我處理了。”
她抱着麼麼,眸中那駭然的冷冽眸子慢慢閉了起來。
沈千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