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爾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瑪利亞...他還留在駐屯兵團啊,算算時間,如果順利產下和索盧姆的孩子的話,那孩子應該和當年的柯麗娜一樣年紀了...”
安海爾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
“話說回來...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爲了達打倒巨人而從事武器開發的呢...”
“對了...那是在...”
一個美好的夏天,在一所孤兒院中,安海爾、索盧姆和瑪利亞正在街道上嬉戲。
索盧姆從小體能就很好,這一天他歡快的跑在三人中的最前面,指着那高聳的瑪利亞之牆,回頭嬉笑着問兩人:“你們說,牆外,牆的另一邊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說啊,索盧姆你在說什麼啊。”瑪利亞跑着跟上來向索盧姆抱怨,他兩的關係從小就很好,長大後也瑪利亞也成爲了索盧姆的未婚妻。
安海爾氣喘吁吁的跟在最後面,好不容易停下來歇一會。
自從懂事以來,安海爾就沒有見過父母,這個名字還是院長爲他取的,在這裏,只有索盧姆和瑪利亞跟他年紀相仿,體格強壯性格活潑的索盧姆就像哥哥,而穩重踏實的瑪利亞則像是姐姐,而安海爾,則是像令他們傷透腦筋的弟弟。
這一天,索盧姆和安海爾說,他很嚮往牆外的世界,還說要加入調查兵團,那是他一直以來就抱持的夢想。
瑪利亞當然是強烈反對,可索盧姆還是不死心,其實那時候,哪怕安海爾年紀還很小,也隱約可以感覺到,瑪利亞想加入駐屯兵團是想守護珠索盧姆回來的地方。
而安海爾自己,是希望可以從旁協助索盧姆平安歸來,纔會成爲的工匠,是的...這就是...安海爾最初成爲工匠的理由。
閉上眼睛,那一天的場景似乎又浮現在眼前,索盧姆爲了救他被巨人抓住。
索盧姆沒有回頭,直到最後一刻他也對着巨人舉起了劍,明明當初是爲了好好協助索盧姆才成爲了工匠,最後索盧姆卻爲了就自己而身亡。
他被巨人握在手中,血液不斷的從他口中噴出,身體擠壓變形,僅探出的一隻手死死握着劍,而他最後的話是:
“我不能...讓擁有拯救人類技術的你...死在這裏。”聲音嘶啞而痛苦,卻沒有後悔,只有遺憾和期待。
遺憾是因爲索盧姆無法兌現和瑪利亞的承諾,期待則是因爲自己看不到人類崛起的那一天。
“...”
安海爾在工坊中間坐了一夜,最後他輕聲說:
“你這傢伙...總是嚮往着外面啊...”
安海爾站起來,洗漱、換衣、颳去鬍子,將頭髮沖洗兩道然後撫向兩邊,最後拿起柺杖,向着古易他們來時的路走去。
回到現在,
古易和安海爾在地下都市的出口處,和克拉麗莎還有雷歐告別,
雷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對着安海爾說:“大叔,謝謝你這些年對我們的照顧,我代表地下街貧民窟的人向你道謝。”
“雷歐,瞧你說的,好像要永別了一樣。”安海爾拄着柺杖無奈的笑了一下說:“等到新武器開發告一段落,我還是會回來的。”
“什麼?!”雷歐驚訝了,地上的生活條件,光是有陽光這一條就比地下街好太多了,竟然還要回來?
“畢竟我的工房和客戶都在這裏啊。”
“喔...喔喔,你還要回來啊...”雷歐更不好意思了,轉向古易說:“那麼,客人,一路順風,有時間下來找我玩哈。”
“會的。”古易點點頭。
克拉麗莎也輕輕躬身說:“客人慢走,希望以後我們還能見面。”
“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話...我肯定是還會來這裏的,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就說你是岡薩雷斯麾下的人。”古易對這個在地下街妖豔卻自重的女人還是懷有一些欣賞的。
“這個...說起來...要是哪天我能離開這裏”雷歐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到最後還是一跺腳跟古易大聲說:“我也想加入調查兵團!到時候還請您多多關照了!客人!”
“哼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那麼,再見了。”
“再見,客人。”
古易揮揮手,和安海爾一起逐漸消失在通道中。
古易和安海爾弄了輛馬車,坐在馬車上,現在古易才發現,安海爾並不是那種話很少的人。
“安海爾先生你現在可以順利進出工業都市麼?”古易看着外面的景色隨口問了一句,如果不信到時候自己出面一下就好了,反正現在實際掌控權在岡薩雷斯手裏。
“是因爲幾天前反體制阻止叛亂的事情嗎?”安海爾消息並不閉塞,那裏發生了什麼大事他還是知道的。
“喔,不愧是你。”古易挑挑眉,有點奇怪的說:“跟克拉麗莎他們才道別了一天而已,感覺卻像是過去了很久。”
“因爲昨天回到地面上,又要準備旅途中的東西,又要張羅馬車,來來回回弄了一整天啊。”安海爾隨性的靠坐在馬車上,手搭在膝蓋上一邊說:“而且,有沒有感覺地下街時間的流動和地上不同,雖然這只是一種錯覺,但是沒有白天的永夜城市,一旦回到地面,就像只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然而對於地下的人們來說,那裏纔是他們的現實吧?”古易聳聳肩說:“他們大部分到死爲止都無法見到陽光,而因爲得不到陽光照射,身體會產生各種併發症,無法正常勞作和掙錢,在這樣的條件下出生,又會對下一代有影響,就是一個閉合的死環。”
“這個‘國家’的結構導致了地下街必然會存在,就算他們‘牢籠’被破除了,情況也不會立即改觀。”
“甚至到時候會有人自己構築一個牢籠把自己鎖在裏面呢。”古易指的不僅是地下街,而是王族,他很清楚瑪利亞、希娜、羅塞這三座牆是怎麼來的。
安海爾打了打精神說:“即使這樣我也相信,只要試圖改變它的人們沒有停下腳步,這個國家和社會還是有可能會被改變的。”
“是麼...”古易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一部分關於王族的內情他不能說出來,否則會引起騷亂。
“看不出來你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啊。”安海爾有點意外的朝古易說。
“悲觀麼。”古易淡淡笑了笑說:“不算是悲觀吧,我向來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測人性,這個東西在現實中可是不需要邏輯的。”
兩人就這樣天南地北的聊着,直到晚上紮寨露營,因爲他們是跟着一個小型的車隊過來的。
這個車隊裏的人都是很普通的人,有商人、農民、守衛及其他們的老婆孩子。
人們把車停到一邊,開始搭建帳篷,升起篝火,在篝火上面掛一個鐵桶煮着香氣四溢的肉湯,再把零散的樹幹拖到篝火旁當凳子,一羣一羣的人就圍了起來,有的還取出啤酒分給夥伴一起痛飲。
古易並未靠過去,他之前買過一些乾糧,可以充當晚飯。
安海爾也坐在旁邊,似乎在思考什麼。
這時走過來過來兩個人,一個領頭模樣體格有點壯的絡腮鬍大叔,和他看起來胖胖的看起來很和藹的妻子,大叔拿着兩碗肉湯,他的妻子在後面拿着一筐麪包。
大叔從妻子那裏拿了一個麪包和其中一碗肉湯一起遞給古易笑着說:“小子,不好意思了,只能招待你們喫這種東西。”
“啊怎麼會,非常感謝。”古易小心的接過那碗熱騰騰的肉湯和有點發硬的麪包,可能放了一天的緣故,畢竟上路之後就沒有補給了。
咬了一嘴麪包再喝進去一口肉湯,還是別有一番風味,至少就着填飽肚子沒問題。
眼看古易並不介意什麼的樣子,大叔給他豎了個大拇指,接着轉向安海爾有點歉意的說:“安海爾老大,真是抱歉,如果馬匹夠快的話應該一天就能到卡拉涅斯區了,你也不必受着不便之苦。”
安海爾結果肉湯和麪包不甚在意的樣子說:“以負載馬車的速度來說這很正常啊,當初是我麻煩你載我們一程的,是我們要道謝纔對。”
說着咬了一口麪包含糊不清的問:“明天傍晚就能抵達了嗎?”
大叔點點頭,隨後頭攤了下手說:“預定是這樣,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話。”
“不過現在來說馬匹的狀態還不錯,沒什麼大問題。”
“說起來沒想到安海爾老大是這樣出色的人啊。”大叔叉着腰調侃道:“你看看對面,商隊的女孩們看到你眼睛都亮起來了。”
“是喔。”安海爾依然那副樣子,繼續喫着麪包說:“反正我也看不清,其實都沒差。”
大叔嘆了口氣說:“老大你還是老樣子,開你的玩笑一點都不有趣,那麼你們慢用,我們過去了。”
大叔走到一半又轉過身對古易說:“小子,如果還不夠儘管開口說哦,你們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喫點才能長的像我這樣又壯又帥氣。”說着大叔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肌。
“嗯。”古易愕了一下,點頭應是,看着大叔離去的背影不由自主說了句:
“大家都是好人呢。”
安海爾撿齊一根木枝丟進篝火說道:“是啊,我相信世界上還是像他們一樣的人居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