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害怕密閉的空間,那裏是她曾經想逃離的牢籠,那裏是她的痛,是她的軟肋。
棠玥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絕望之中,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和虛無,寒冰刺骨,無數隻手禁錮着她的身體。
要喂她吃藥,要剝了她的鱗片,還要割她的筋脈。
“師父,七號抽搐不止,鱗片剝了十片,水裏全是血...”
“繼續給我剝,它不過是個試驗品,全身上下都是爲實驗而生,有什麼好可惜的。”
“你們將她的血抽離一半出來,算一下重新進行細胞組織的時間,我要看報告。”
“師父,她會不會痛......”
“試驗品罷了,她會懂什麼。若是反抗,把麻醉劑加量。”
“提取完資料,扔回籠子裏,記得鎖緊了別讓它跑了。”
......
疼,真的很疼...好冷...
記憶裏,實驗室,高高的圍牆,她住的籠子裏都是大冰塊。
棠玥蜷縮着身子,抑制不住地發顫,她的黑長髮不知不覺中化成了銀白色,絲絲縷縷散落在她身體四周,就像一個網,將她圈裹。
迷迷糊糊中,一個又大又溫暖的暖爐將她包裹,抱得緊緊的。
熱流從暖爐被她無止盡的吸收着,很溫暖。
驅走了冰冷,就連那些囚禁住她的手也不見了蹤影,仿若她安全了,自由了。
“卿卿。”
“卿卿。”
棠玥依舊昏沉,但沒有方纔的戒備和恐慌,迷糊中還往熱源拱了拱,那裏有撲通—撲通的跳動聲,像是夢裏聽到過的一樣,她聽着很安心。
“卿卿,乖,我帶你離開這兒。”
宋瑾硯脫下自己長款外套蓋在棠玥身上,將她攬肩抱起,走出雜物室。
銀白色發隨着動作幅度垂下,猶如銀白的瀑布,是純淨的雪白色,震愣了門口呆若木雞的趙璇。
前院的宴會還在進行,宋瑾硯抱着她往更深的後院走。
棠玥雖迷糊,但身體的本能能感應到水源。
“那裏......”
還未到達池塘,她呢喃着出聲,低低的軟糯的聲音,帶着幾分嬌柔,小手縮在宋瑾硯的懷裏,拉拽着他的衣服,沒什麼力度,身子本能地指引着宋瑾硯抱着她往池塘方向去。
宋瑾硯的心柔成一片,眼眸潺潺,哪裏還有半分的陰鷙,哄着她答“好”,順着她拉扯的方向,一路走到了通往水池的門口,門卻是鎖着的。
他低頭垂眼,心思涌動,終沒忍住,在棠玥的額前親親一吻,棠玥周身頓了頓,小腦袋歪進他的懷裏,往她的懷裏更深處拱了拱。
他輕聲說,“卿卿,門鎖了,怎麼進去?”
棠玥沒睜開眼睛,但是聽了進去,魚尾輕輕一掃,力量卻極大,門一下就開了。
裏面是個偌大的水池,宋瑾硯睨了一眼,眸色深了深,沒有遲疑,走到階梯下,抱着她一起走進了冰涼刺骨的水裏,若如當年一樣。
棠玥的身體太涼,他怕她一下子受不住,抱着她一起入了水,全然不顧自己本就體寒的身體,若是再受了涼......
宋瑾硯心絃緊繃,紋絲縝密觀察着她的細微變化。但她在方纔的恐懼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宋瑾硯才鬆開她,她晃動着魚尾遊了半圈,就整個身子往池底沉去。
她太累了。
好想就這麼睡下去。
“卿卿,池水來了,你一定要挺過來。”
十幾米深的水池,除非她自己甦醒,不然沒有意識的她隨時會溺亡。
如果她有閃失,他會死!
兩分鐘。
這個時間是研究得出來的,她的黃金自救時間,除了自己,誰也無法助她。
宋瑾硯站在水裏的最後一層階梯旁,揪着心,神經蹦得緊,一瞬不瞬地盯着水池面,默唸着倒數,等着他的卿卿自己游上來。
...四十一、四十二...
門外邊,趙璇花容失色,在雜物室佇立了足足一刻鐘有餘。
是真的,三弟說的是真的。
她是怪物,她就是怪物!!!
等她緩過神來,雙腿像灌了鉛怎麼都動不了,好一會兒,等她勉強能走路,腦海裏閃過的念頭就是,她要去拯救她的宋先生。
她心心念唸的宋先生一定是被那怪物蠱惑了,所以纔會變了性情,衝她發脾氣,一定是這樣。
她蹣跚着過去,走到池邊,掃了一眼四周哪裏還有他們的影子。
一百二十秒剛過,宋瑾硯深吸了氣遊入水裏,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人,
圈她入懷,扣住她的後腦勺,那些積壓在心底所有的癡迷和思念,全部這一刻,吻了下去。
-
翌日。
棠玥甦醒過來,發現睡在自己的房間裏。
她愣了半秒,恍然坐起身來檢查自己的身體,然而暈沉的頭一陣發黑,她身子一軟,跌回牀上。
身子還是發虛。
她索性等身子緩過來才坐起身,關於昨晚被鎖雜物室裏的恐懼,她甩了甩頭,絲毫不想回憶。
至於後來,她在儲物室怎麼出來的,又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間的,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依稀記得有個聲音,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喊着,“卿卿。”
溫柔潤玉的嗓音,像極了宋先生。
她怔了怔,隨即就甩掉了腦海裏的莫名想法。
到底是糊塗了,她竟然有種想打定宋先生的念頭。
棠玥走到洗手間的鏡子前,看着自己亂糟得不行的發,指着裏面的自己,喃喃自嘲,吐舌頭,
“打宋先生的主意,你也配?”
你這條怪魚!
簡單洗簌過後,她想起今天週末,便去廚房找喫的。
家裏前院後院找不到張姨,好似整個老宅就她一人,安靜得令人極度不適。
用過早餐,電話鈴聲響。
是個陌生號碼。
棠玥凝神,知道她號碼的人只有書店老闆,還有張姨,他們的電話都有備註。
電話一直在振動,她想了想,還是接通了。
“棠小姐,我是宋先生的司機,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