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找到了，也該對未來的生活有個期盼了。
“我很好，你照顧好自己。”
宋瑾硯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木盒來，遞給了老者，“綠蕪說你想見我。既然來了，我想也是時候將這東西給你。”
因爲身份特殊，當年的主僕兩人，自從宋瑾硯成年之後，這麼些年並不經常見面。
他當着老者的面，把那一張泛黃的，塗了好幾層護油脂的賣身契拿出來，撕掉，“以後你自由了。”
老者潸然淚下。
當年，從簽下字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一輩子都會守護好自己的少爺。
但，他食言了。
那是一個傍晚，黃昏的紅霞佈滿了整個蒼穹，枝頭的烏鴉蒼涼地叫了幾聲，飛遠了。
老管家交代，今晚老爺不回來用晚膳，讓他陪少爺吃了飯就在家裏，好生待着，哪兒也別去。
“少爺......”
找了整個書房和藏書閣，他都沒找到少爺的影子。
尋常時候，這個點，少爺多半又偷偷去給同街的墨家小姐送點心吃了。
那小姐喜歡喫點心，可別人做的不喫，就愛喫少爺做的。
有時，還不肯喫晚餐。
爲了這個，矜貴的少爺親自動手，燙過手，被模子砸過腳，隔三差五就給她做了偷偷送去。
他去了一趟糕點室，裏面的東西被動過，多半是少爺做了糕點給那小姐送去了。
從後門離開，他順着尋常走過的路，去了墨家，不見人，卻無意得知，墨家小姐失蹤了，整個府邸的人都在找。
那個年代，鼠疫饑荒，京師已經潦倒，輝煌不再，各地涌入的難民成災。
回到宋府，他本想講事情稟報給夫人，卻意外聽到，老爺還在城門外，組織部隊將難民集中送去南方，去那裏開荒種地，開闢新的生活，緩解城內的混亂，多半今夜是不會回來了。
送城中難民出城赴南方？
他想起剛剛自己也撞見了一些兵隊，可夫人說的不對，他們並沒有將全部難民送走，而是專挑年少孩童。
若是大人們不給，他們還會驅趕打罵，將大人們往死裏打。
方纔，他就險些被帶走。
好在他身上佩戴了宋府的腰牌，才得以倖免。
他想去告訴夫人，少爺不見了……但是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管家趕走了，叫他閉嘴。
如果當時他再大膽一點...
如果，他再跑回去多看一眼...
或許少爺就不會...
“少爺，這麼多年了，小的有話想問您...”老者從回憶中走出來，顫着聲問，在得到宋瑾硯的頷首之後，他說出了口，“當年，你爲什麼要上馬車？”
少爺是宋府的，他身上有腰牌。
只要他說出名字，以他的外在氣質，不會不被懷疑，只要一問就可知。
宋瑾硯看了他一眼，回，“我不上車，他們就不會反省，那些孩子也是別人父母的心頭肉。”
可終究，他高估了那個時代的人性。
那羣官員知道了他的身份，卻害怕自己抓錯人被貶職受罰，將錯就錯，連同他一起推向了深淵。
不過，至少，他那一批是最後一批。
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