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枝道：“魯王那邊可以放心，他不會有事。耶律隆淵是契丹人，他去最合適。”
柳幼菱想了想，明白了柳君枝的意思。
魯王上任洛陽府尹，這是皇權對相權的挑戰，讓文臣很不爽。若是魯王遇刺，最有可能動手的就是這批文臣。
但是最終查明，動手的人卻與契丹人有關，這能說明什麼？
皇帝肯定會想，自己的臣子居然與契丹人有勾結，這怎麼能忍？還不逮誰滅誰！
柳天待柳幼菱走後，擔憂的道：“少主，這麼做會不會太過了？”
柳君枝長嘆一聲，冷聲道：“陛下喜歡這個結果。”
柳天不敢再說。
皇帝要集權，如今的這批宰輔，必須全部弄出朝堂。
柳君枝想要立足，就得配合皇帝，做皇帝的馬前卒。
雖然不願意，但是沒辦法！
柳天沉默，柳君枝也不再說，書房內很安靜。
過了許久，柳君枝吩咐道：“天叔，去請三小姐過來。”
柳天領命而去。
不多久，柳婉兒過來，笑盈盈的道：“二哥，你終於想起妹妹來了。”
兄妹倆同父異母，而且柳君枝走丟的時候，柳婉兒還不記事。一直都是聽長輩說有個二哥，卻從來沒見過，只能憑空想象二哥是什麼模樣。
按理來說，兩人關係應該很一般。
偏偏兄妹倆感情還不錯，雖然見面的時日不多，卻猶如同胞兄妹。
柳君枝見到柳婉兒，冰冷的面色柔和了許多，聲音也變得溫柔，道：“你和沐姑娘的關係如何？”
柳婉兒道：“還行，算是手帕之交。”
“你們怎麼認識的？”
“前兩年孃親病重，御醫束手無策。聽人說和安堂的沐大夫醫術高超，奶奶便讓人請沐大夫過來醫治。當時悅兒跟在他父親身後，就認識了。沐大夫醫術確實很好，幾副藥就把孃親治好了。後來孃親但凡不適，就會找沐大夫。只是終歸男女有別，之後每次都是悅兒過來。悅兒也還真有本事，小小年紀醫術就比許多老夫子強。”
柳君枝靜靜的聽着，不知爲何很有興趣知道沐心悅的過往，所以他並不打斷柳婉兒。
“婉兒，幫二哥一個忙，可以麼？”
柳婉兒笑道：“二哥，你這話就見外了。要我做什麼，說吧。”
柳君枝原本想說“幫我給沐姑娘說，我請她參加端午御宴”。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甚至有點羞澀。
好在他喜歡暗，即使白天，書房光線也比較昏暗，纔不至於讓柳婉兒看到他那微微泛紅的臉。
柳婉兒見他許久不說話，奇道：“二哥，你怎麼了？”
柳君枝回過神，連忙擺出一副冰冷麪孔，輕咳一聲，冷聲道：“幫我給她說一聲，讓她初五陪我去參加端午宴。”語氣很生硬，完全是通過柳婉兒對沐心悅下達命令。
柳婉兒噗嗤一笑，道：“二哥，你要邀請悅兒參加端午宴？”
這一笑，柳君枝臉色頓時非常難看，冷冷的道：“不行？”
柳婉兒憋着笑，道：“沒有，當然可以。只是，二哥可想清楚了？”
柳婉兒不答，自顧自的說道：“這樣也好。悅兒性子溫柔，又是我好姐妹。她要做我嫂子，我不反對，至少比王芷蘭好多了。”
柳君枝一怔。不就是參加個御宴麼，怎麼就成你嫂子了？這思維太跳躍了吧。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婉兒，把話說清楚。”
柳婉兒稍感驚訝的道：“二哥，你不會真不知道吧？”
柳君枝沉着臉，狠狠的瞪着柳婉兒。那意思是少廢話，趕快說。
柳婉兒見他那樣，肯定了他確實不明白，收起笑容，道：“端午宴所有王公大臣及家人都會到，自然少不了青年男女。原本兩家有意聯姻的少年男女，平時見不到面，這時候就給了他們相互看一眼的機會。這一天少男少女的家長都在，若是帶一個異性赴宴，就是明確告訴大家他們的關係。二哥要帶悅兒去，不就是說你要娶悅兒嘛。”
“誰規定我帶她去就是要娶她？我只是因爲她救過我，沒什麼好報答，帶她去見見世面而已。”柳君枝矢口否認。
可是，爲什麼心裏有點小歡喜呢？
柳婉兒一臉失望：“你真不喜歡悅兒？”
“她還小。”沒有正面回答，卻用年齡搪塞。
柳婉兒撇嘴。她當希望撮合兩人，在她看來，沐心悅比王芷蘭好多了。
不過她也清楚，家人不會同意柳君枝娶沐心悅。
一個百年門閥裏的大將軍，一個市井草民，天生不是一路人，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
相反，柳婉兒雖然不喜歡王芷蘭，但是她不得不承認，最終兩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這些，柳婉兒不禁爲沐心悅感到不公，嘆道：“二哥，話我幫你傳到。至於悅兒去不去，我不敢保證。”
聽了柳婉兒的話，柳君枝不想再邀請沐心悅。心裏面有她，何必讓人誤會，害了人家小姑娘的名聲。
可是柳婉兒走的時候，他卻沒有出聲阻止。他自己都沒明白，這是爲什麼。
柳婉兒走了許久之後，柳君枝纔回過神來。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柳天，正低着頭像是在沉思，問道：“天叔，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我不知道啊！”柳天心裏想着，嘴上說道：“回少主，屬下沒想什麼，只是有點犯困。”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是旁觀者，看的比誰都真切。
如今跟柳君枝有交集的四個女人，對王芷蘭很平淡。說不上厭惡，也說不上喜歡，就像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而已。
對柳婉兒和柳幼菱很溫柔。
柳婉兒就不說了，那是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對她溫柔是應該。
對柳幼菱，也是兄長對妹妹的溫柔。雖然有時候很冷淡，甚至會呼喝，卻掩飾不了對她的疼愛。
唯獨對沐心悅，有時候非常溫柔，有時候卻很“厭惡”。也只有在面對沐心悅時，他會與之爭辯，會生氣，會有很大的情緒變化。
這一切，正好說明“少主，你動心了。”
可是柳天不敢說出口。
因爲他很清楚，老太君不會同意，家族不會同意，甚至皇帝也不會同意。
既然少主自己意識不到，那就算了吧。
放過自己，也放過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