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看着溫憐空洞的眼神,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她拉過椅子在溫憐旁邊坐下,一手覆上溫憐的額間,另一手覆上自己的額間對比着溫度,嘟囔着:“這也沒發燒啊……”
見溫憐沒反應,嘴裏似小聲自語着什麼,安琳湊近了耳朵,卻怎麼也聽不清。
安琳不明白溫憐怎麼一夜之間突然變成了這樣,她有些擔憂的拉過溫憐的手,用自己的手心覆上,柔聲道:“寶,你要是太累了就請假,不要累着自己,我自己一個人值班也可以的。”
溫憐只覺這話有些熟悉,她突然打了個激靈,人終於有些緩過神來。
“安琳。”溫憐感受到手心傳遞來的溫度,她垂下了眼睛,看着安琳抓着自己的手,輕聲喚了一聲。
“我在我在,你說。”安琳見溫憐似回過神來,很快便應了溫憐的話。
“你真的不記得牧鶴年了嗎?”溫憐抿了抿嘴,擡眼看向安琳,眼中帶着幾分憂慮:“就是,高高的,長得很好看,然後眼睛像老鷹一樣,瞳孔像黑曜石,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經常來接我的那個。”
溫憐抽出了自己的手,在空氣中比劃着,試圖向安琳描述牧鶴年的外貌讓她記起。
而安琳臉上的表情很快就回答了溫憐,她並不認識溫憐所描述的人。
安琳的眼中寫滿了疑惑,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溫憐,但溫憐並沒有放棄,她接着向安琳描述着:“就是,之前還有一起去試膽大會玩啊!”
溫憐向安琳描述着試膽大會那天的內容。
“還有嚴宿清,你那會跟他表白還被他拒絕了來着,你記得嗎?”溫憐的眼中閃爍着微微的希望之光,她說完直勾勾的看着安琳,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看是否會記得這段。
而安琳微微張了張嘴,眼中閃過幾分驚奇,溫憐頓時屏住了呼吸,以爲她是想到了什麼,等待着她開口。
而安琳只是撅了撅嘴,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道:“討厭,那是誰啊,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麼我還被拒絕了,溫憐夢裏的我就這麼慘嗎?嗚嗚嗚,難過。”
溫憐微微一愣,感情安琳是把她剛剛所說的都當是她夢的內容了。
溫憐朝安琳擺了擺手道:“不是不是……沒有。那,那我跟牧鶴年鬧矛盾去你家住的事你還記得嗎?”
安琳皺了皺眉,偏頭看向溫憐道:“溫憐,你是不是真睡傻了啊,你從頭到尾說的那個名字我真不認識,你也沒到我家住過呀,不過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住看看,一定很快樂!”
溫憐頓時有些癱下了身子。
她發現了,所有與牧鶴年有關的事情,安琳全都不記得了。
看起來從安琳身上是問不出什麼了。
溫憐有些垂頭喪氣的嘆了口氣。
安琳依舊一臉疑惑。
溫憐深吸了口氣,朝安琳微微一笑道:“沒事了,我就隨便問問。”
安琳撓了撓頭,雖然仍有些不解,但看着溫憐的表情,又覺得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只好點了點頭道:“好吧,要是哪裏不舒服就跟我說哦。”
“害,小事情!”安琳似有些鬆了口氣,她站了起來,伸手摸了摸溫憐的頭後緩緩走向了前臺。
溫憐靠在椅子上,偏頭看向店外那熟悉的樹下,眼底複雜。
溫憐懷着不解與忐忑不安在店內一直待着,時間一分一秒的轉動着,下班的時間終於到了。
她的眼神不自覺的瞥向了下班時總能看見牧鶴年的位置。
而那裏,空無一人。
安琳朝溫憐打了個照應便離開了,溫憐拿起了包,走上了那條許久沒有再走過的老街道。
這一切在她眼裏既陌生又熟悉。
她也沒想到有一天會重新回到這裏。
感覺什麼都沒變,又感覺什麼都變了。
這一切對她來說實在太過不真實。
怎麼昨天還好好的,一覺睡醒就……
溫憐經過了王大媽家前,只見王大叔剛接小迪回到家中,門推開,隱隱能看到裏面的桌面上擺放着的王大媽的靈位。
溫憐微微一愣,這能不能算是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很快,門被王大叔關上,溫憐只能看到那扇緊閉的大門。
溫憐收回了視線,輕嘆了口氣,走向了自己的家。
溫憐坐在她再熟悉不過的家中,她靠在沙發上,看着那掉灰又被她無數次塗抹的牆壁,有些微微晃了神。
她伸手觸摸牆壁,厚實感令她清醒了幾分。
她並不是不喜歡這個家,她很懷念,能回來當然很好,但是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卻一直無法揮去。
她搓了搓手上沾上的牆灰,又掐了自己一把。
疼痛感頓時傳來。
再次證實眼前這一切並不是夢。
溫憐癱靠在沙發上,闔上了眼睛。
她覺得這一切不真實,她覺得這一切纔是在做夢。
她此刻只希望這個夢快些結束,她想快些醒來。
空蕩的屋子沒有一絲聲響,唯有屋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鄰居聊天告訴溫憐她並不是聾了才聽不見聲音。
她伸手覆上自己的額頭,孤寂感一陣接一陣的涌上心尖,鼻頭涌起一股酸楚感。
溫憐的眼角不知不覺泛起了一陣水光,她睜開眼,看着那雪白的天花板,豆大的淚珠頓時順着眼角落下。
她不能理解,爲什麼除了她,誰都不記得牧鶴年了。
是牧鶴年自己做的嗎?
但是爲什麼?
溫憐遲遲找不出答案,她掩面哭泣着,鋪天蓋地的悲痛一涌而來。
難道因爲她是天煞孤星,牧鶴年也害怕了嗎。
這麼想着,溫憐只覺得心頭一陣揪痛。
她有些難過得無法呼吸。
已經許久未再感受到這般孤獨的感覺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回到房間的牀上的。
溫憐想着,或許第二天睡醒一切又會恢復原狀了呢?
她帶着這微弱的希望終於進入了夢鄉。
睡去時,眼角仍帶着些許未乾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