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做完筆錄,夏東偉和送他出來的年輕民警握了一下手,語氣誠摯道,“辛苦了。”
昨晚警局連夜辦案,又是跨市,估計大部分人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但做筆錄時,大家依舊非常專業,而且態度也絲毫沒有受影響。
非常令人尊敬。
年輕民警剛參加工作不久,聞言撓撓頭,笑呵呵道,“不辛苦,爲人民服務嘛。”而且他們還把人販子團伙給連根拔了起來,再辛苦一點也值得。
夏東偉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來,“所以我們作爲人民羣衆的才更要謝謝你們的無私奉獻,要是沒有你們的辛苦,丟的孩子也沒那麼快找回來。”
“要沒羣衆的配合,我們也沒那麼快破案。”
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夏東偉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人。他沒有穿警服,身上也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東西,但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無一不說明他的身份。
像是爲了印證夏東偉的想法,旁邊的年輕警員一見到張強就條件反射的雙腳一併,手一擡就敬了個禮,“張隊。”
張強朝他揮了揮手,“忙去吧。”
“是。”
人離開後,張強的視線落回了夏東偉身上,他上下掃了兩眼,語氣隨意道:“三石村的?”
夏東偉頷首,“你好。”
張強點了下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裏,又點燃吸了一口後才道:“聽說你不同意孩子來做筆錄?”
“是。”夏東偉沒否認。
“爲什麼?”張強吐了一口菸圈,神態隨意的問道。
因爲不確定寧輕是否能抗過警察的詢問。
他昨天在酒店故意引趙大寶去了洗手間的事情,是危險形勢之下的順勢而爲,但很多事情因爲立場不同,得出的結論也會不同,所以夏東偉不敢冒險。
當然,實話肯定不能這麼說。
他語氣有些許無奈道:“你可以理解爲,一個失敗的父親想保留一下母親在孩子們心目中的形象。”
“我記得趙家華想拐賣你兒子的事情,你前妻並不知情。”張強他不動聲色道。
幸好不知情,夏東偉心說。
他面色平靜的陳述,“孩子有時候很任性,知不知情對他們來說並不那麼重要。”
特別是夏希樂。
他面上看似脾氣軟好哄,但實際上卻是個有主意的。他本來就因爲玩具的事情對沈琳有意見,如果再讓他知道昨晚的事,那他和沈琳之間那點薄弱的母子情分,算是走到頭了。
思索片刻,張強點頭表示贊同,“有道理。”
“感謝解惑。”他擡手示意夏東偉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夏東偉卻沒動,他看着張強問:“不知道我能不能見一見趙家華?”
張強挑了一下眉,“見趙家華?”
“是。”夏東偉點頭,然後不急不緩道,“就當是滿足一下我這個當父親的一點私心吧。我就是想問問他,我夏家哪裏得罪他了,讓他這麼算計一個五歲的孩子。”
頓了一下,夏東偉又道:“總不能是因爲在我前妻那拿的錢太少了吧?”
“……”
張強被夏東偉的腦回路驚了一下,差點被煙嗆着。
幾分鐘後,一個警員跑出來把夏東偉領了進去,一路上小聲的交代注意事項,“只有五分鐘時間,自己把握。還有,不要靠近嫌疑人。”
因爲案情還沒有審完,趙家華現在還在審訊室裏。
也因此,夏東偉才能見上。
“好的,謝謝。”
夏東偉走進審訊室。
警員在外面掩上門。
趙家華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在見到夏東偉的瞬間,他猛地坐直了身體,被拷在椅子上的雙手也倏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來做什麼?”趙家華幾乎是咬牙擠出這幾個字。
在所有人裏,他最恨的就是夏東偉。
如果不是他跟去酒店,昨晚的事情根本不會出錯。被綁的人也不會是大寶,而是他夏東偉的兒子。
他現在應該在家痛哭流涕纔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來他面前耀武揚威。
“夏東偉,你別得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等着你倒黴。”
夏東偉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面露好奇的問道:“說了那麼多,你不好奇你兒子怎麼樣了嗎?”
“我兒子當然好得很。”趙家華得意道。
就算他坐牢,只要有他媽在,他兒子也能好好長大。
“可能是警察太忙,忘了告訴你。”夏東偉語氣閒閒道,“趙婆子,嗯,就是你媽,前不久剛因爲偷盜線纜被帶回了警局。”也是湊巧,他到警局時,恰好碰上趙婆子被押回來。大概是老天都看不過眼,幫他收拾人吧。
“你說什麼??”趙家華驚懼之下騰的一下要起身,卻被椅子上擋板攔住。
手銬和鐵板碰撞,發出嘩啦啦的撞擊聲。
中間還雜夾着趙家華瘋狂的怒吼,“夏東偉你胡說八道!!我媽不可能偷盜線纜。”
夏東偉沒出聲,只是神態自若的看着他發瘋。
“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媽根本沒被抓,你故意騙我的!!!”
“是你污衊她對不對?你故意的!!”
趙家華目赤欲裂,“是不是??”
“吵什麼吵?安靜!!!”審訊室的門被打開,領夏東偉進來的警員快速的走進來,呵斥完趙家華後,他傾了一下身,在夏東偉的耳邊低聲道,“先出去。”
“好。”夏東偉沒讓人爲難,毫不拖泥帶水的起身離開。
更何況,有些話說一半留一半才能達到效果。
趙家華也該好好體驗一下家破的滋味。
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算計別人。
“站住!”趙家華盯着夏東偉的背影,恨不得盯出個窟窿來。
“你給我說清楚再走。”
“閉嘴!!!”警員一警棍敲在椅子上,警告道,“你再嚷嚷一個試試?”
趙家華嚇得打了個哆嗦。他再不甘,在警察面前也不敢再造次,悻悻的坐了回去。
但臉上因爲夏東偉出現而恢復的精氣神已經再度被清空。
他喃喃道:“不可能的。”他媽怎麼可能會去偷線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