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中,慕雪柔已經醒來,她睜着空洞的雙眼盯着牀上的帳縵。

    她現在一動不能動,胸口處無時無刻不在疼痛的心臟,提醒着她前些日子發生了什麼。

    慕雪柔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發僵,她昏迷了將近十日,能醒過來可以說是上天的眷顧。

    可真的是眷顧嗎?

    慕雪柔想着,她如今這幅樣子,和死了有什麼分別?

    不,其實還不如死了。

    死了便一了百了,她現在只能算是——活死人。

    府醫的醫術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要不不至於她醒來,卻沒辦法動彈。

    院裏的兩個小丫頭倒還在,只是照顧她這麼一個病重的人,還是有些喫力。

    慕雪柔躺在牀上,她現在一刻也不想待在王府,她想要回家。

    哪怕回家後面臨的是孃家的冷漠或是嫌棄,但總比在王府這般提心吊膽的強。

    慕雪柔揚聲喚道,“來人。”

    只兩個字,她便要咳上幾聲,現在的她已如一個破布偶般。

    一個小丫鬟推門剛進來,慕雪柔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去給擡個矮桌過來,在將筆墨備好。”

    叫什麼不重要,只要能辦事便好。

    “是。”小丫鬟怯怯的應了,連忙跑去準備。

    不一會兒,東西拿來,小丫鬟低着頭立在一旁。

    慕雪柔看着桌上的筆墨,有些頭疼,“紙呢?”

    讓她往桌子上寫嗎?

    “啊?”小丫鬟驚恐的擡起頭來,“您…您沒吩咐…”

    “快去拿。”慕雪柔有心生氣,可身體情況不允許,她有些無奈,伺候的人一批差過一批,這樣的丫鬟,怕是連訓練都沒訓練,便送了來。

    慕雪柔還真猜對,她這個院子已經沒有下人願意來,就這倆丫鬟還是前院給粗使婆子打下手的,哪裏會有人教規矩?

    索性腿腳還算麻利,慕雪柔強撐着自己起來,畢竟依靠那個和鵪鶉似的小丫鬟大概沒什麼希望。

    慕雪柔歪在牀上,儘量讓自己拿筆的手不要抖,一張紙上將自己所受委屈全部寫了下來,她準備讓孃家的人接她回去,不然就去宮裏鬧!

    她已經不準備要臉面了,臉面和性命相比,哪個重要?

    疊好後又讓她去找了個信箋,用火漆封好,慕雪柔做完這一切已經感到力不從心了,她靠在軟墊上喘了好一會子。

    半晌後,她才漸漸好些了。

    “你去趟慕府,幫我將這個送回去,就說讓夫人過目,”慕雪柔撐着一口氣吩咐完,剛準備躺下又一想,“知道地方嗎?”

    這丫鬟看起來膽子極小,不會連府門都沒出過吧?

    “奴…奴婢知曉,奴婢經常出去採買,偶爾路過過。”丫鬟小聲回到。

    “那就好,你去吧,還藉着採買的由頭,別告訴其他人,我乏了,先歇歇。”慕雪柔說完便躺在牀上,她現在體力跟不上,剛躺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小丫鬟拿着手裏的信,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是應該直接出府送信,還是應該先給王爺過目。

    想了想,她們這個院子已經沒人愛理了,就是王爺也對這個院子放任不管。

    她直接去送信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拿着手裏的信出了端王府,她一路來到禮部侍郎家,對門房說了來由。

    門房一臉便祕的表情,府裏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夫人…大概…看不了信吧…

    幸好老爺在府中,門房直接領着她去找老爺。

    慕軻近些日子實在怒氣難平,自家竟然出了這等事,讓他臉面何存?

    偏偏她女兒在王府還是個得寵的,若非如此,自己何至於如此憋屈,遲遲不能動她?

    這時,慕軻聽說端王府來人了,好像是慕雪柔派來的。

    慕軻現在心裏給自己建設了半晌,這才讓人進了。

    小丫鬟低着頭進了,怯懦懦的行了禮,將慕雪柔吩咐的話說了,“主子有封信要請夫人過目,不知奴婢可否見一見夫人?”

    慕軻大驚,難道慕雪柔知道了?

    這次是派人試探?

    慕軻有些不確定,他目光閃了閃,“你家主子的信交給我就是,夫人病了,現下見不了客。”

    若是這丫頭是前來打探的,就一定會堅持見那個賤人。

    小丫頭又想了想,既是主子的父母那交給誰不一樣?

    是以,直接掏出信來奉上。

    慕軻鬆了口氣,看來慕雪柔是不知曉家裏的情形,接過信來展開一讀,直接站了起來。

    慕雪柔失寵了?

    還被打的不成人樣?

    慕軻感覺一直憋在心裏的怒氣將要有了發泄口,他沉聲問道,“你家主子,現在如何?”

    “主子不大好,昏迷了許久,這兩日剛剛醒來。”小丫頭如實回了。

    “阿涼帶她下去歇歇。”

    慕軻吩咐了一句轉身去了書房,他也寫了封信,一封信寫的極爲順暢,他滿意的看了看,將信疊好來到前廳,遞給送信的丫頭,“這個你帶回去,就說我要說的話裏面都寫清楚了,讓你家主子好好看看。”

    “是。”

    拿了信,小丫頭返回王府。

    她去的時間不算短,是以當她回到雪羽院之時,慕雪柔已經醒。

    小丫頭連忙將信交給慕雪柔,並將慕軻的話帶到。

    慕雪柔有些疑惑,信是給母親看的,怎麼父親反而給她帶話?

    展信一瞧,慕雪柔當下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直將信紙染紅,她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般跌落回牀上,暈了過去。

    慕軻信上說,他已查明夏迎春與人有染,慕雪柔根本不是他的女兒。

    既已無關,他怎麼會再管她死活?

    當初慕軻迎娶夏迎春時,夏迎春已經懷了身孕,慕軻以爲是他的。

    這次發現完全是個意外,慕軻有次下朝早,想着買些夏迎春愛喫的糕點,誰知就碰到了喬裝打扮的夏迎春,與一個老道甚是親密。

    慕軻沒有聲張,而是派了人去查,這一查不要緊,直接查出夏迎春還未出嫁時曾與那個老道交好,老道也是在他迎娶夏迎春後才做的道士。

    慕軻越想越不對,當晚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把夏迎春灌醉了。

    夏迎春自嫁進慕府後便從不飲酒,因爲知道自己的毛病,喝多了什麼話都說,更何況她心裏還藏着那麼辛祕的一件事。

    但是慕軻並沒有表現的很明顯,時不時和夏迎春碰一杯,結果成功將她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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