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顧予芙愣住,少女已然撲倒在她跟前,鬆開手,臉上赫然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王…王爺瘋了,他說…說要掐死我……”杏兒驚魂未定,泣不成聲,顧予芙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已被掐出了累累指痕。
“劭哥!”顧予芙一驚,再也忍不住,提着裙襬飛奔朝房內衝過去,趙雲青和江有鶴連忙緊隨其後。
臥房之內,冰水濺了一地,牀榻之上,有個喘息起伏的背影。
楊劭埋頭呻吟着,他精赤的身體上肌肉都在抖動,聽見有人進來,嘶吼如從砂紙中擠壓而出:“滾!給我…滾……”
“劭哥!”顧予芙喉嚨裏全是嗚咽,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我陪你,我陪你!”
“予芙?”楊劭混沌的神智,彷彿有了光亮照進來。
慾望叫他分崩離析,可摯愛卻能支撐住意志,叫他在最難熬的關頭,折不斷,也打不爛。
“我沒…沒有……”他反身緊緊抱住了顧予芙,可粗沉的喘息後,咬牙切齒索求的,僅僅只是一個深重的吻。
像久旱的旅人覓得甘霖,這個吻又鹹又痛,浸透了眼淚的滋味。
顧予芙不遺餘力地迴應他,咬他的脣,伸出舌頭和他交纏。直到許久之後,楊劭再次痛苦地夾緊了雙腿,蜷縮成一團,她才喘着氣擡起頭,和尷尬而立的趙雲青江有鶴道:“勞煩二位都出去,再叫醫女過來候着……”
她已下定決心,什麼都不要了,臉面,孩子,甚至自己。
她只要他好好活着。
“王妃,我可以給王爺扎一針,也許暫時,能稍微壓住一點點藥性。”大夫一直站在門外,“我沒想到,王爺意志力如此驚人。”
非常時刻,他也顧不得大防,快步走近低聲道:“等會兒扎完了針,王爺您行事儘量剋制,孕期也不是絕對不可以,但是若太粗暴,王妃一旦大出血,是性命攸關的事。”
“綁……”楊劭的聲音萬分壓抑,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不斷抽搐着,可一字一句都是清晰,“綁,綁我……”
“這……”大夫愣住了。
這雖然大不敬,可似乎真是防止意外的有效辦法。
“快…綁!”楊劭猩紅着雙眼吼道。
“知道了!”大夫立刻轉頭,低聲和趙雲青道,“趙大人,我給王爺扎針,勞煩您。”
片刻之後,衆人退盡。
帷幕放下,顧予芙用最快的速度,脫光了自己華麗的禮服。
她的眼前,楊劭額上大穴紮了銀針,手腳被牢牢綁在牀柱上,像一隻被困的野獸,承受着蝕骨灼心的痛苦。
那剋制的呻吟聽着叫人心驚。
“劭哥。”予芙立刻跨坐在他身上,吻他的脣,晶瑩的淚滴下正潤溼了楊劭的眼,“你這個傻子……”
“予芙……”楊劭扭曲的面容上,掙扎出了一個癡兒似的笑。
魄狂魂凝,一夢入太虛。
這世上若真有能渡楊劭的藥,那從始至終,都只是顧予芙一人而已。
許久之後。
顧予芙臉色潮紅伏在楊劭胸前,
剛剛男人幾乎如同入魔,還好有繩索束縛,纔沒有叫那份狂浪,害了自己和孩子。
楊劭的星眸終於恢復了清明,滅頂的痛苦後是滅頂的快感,藥物放大了他的感官,叫他幾欲成仙。
不過這會兒……
“寶貝兒,是不是,可以把我解開了。”
此時這尷尬的境遇,簡直叫他狼狽。若他沒有記錯,剛剛自己渾身赤裸抱着妻子不放,還是趙雲青硬替他綁的繩索。
“唔……劭哥?”予芙欣喜若狂,拼命把嗚咽吞下喉頭,可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掉落,“你清醒了!還疼不疼,難不難受?”
“你先說,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楊劭觀察予芙,見她連連搖頭,且並無異常,才鬆口氣放下心來。
“劭哥這會兒通體都舒暢,只有心裏難受。”楊劭低頭,正看見顧予芙的脣紅豔欲滴,是自己失控時,啃成這樣的,“你剛剛,居然把杏兒送進來……”
他知道,除非顧予芙點頭,沒人敢這麼做。
“對不起。”顧予芙鴉黑的睫毛低垂,伸手替他解開繩索,那強健的手腕上,一道一道都是通紅的血痕,叫她又要落淚。
“別哭。”楊劭解脫束縛,第一件事便是替她拭淚,“你肯定也不樂意,但沒辦法。只是……”
予芙擡起頭,眼眶通紅,委屈地咬住下脣。她向來堅強,可唯獨在這件事上,像個最軟弱的孩子:“不過是……和別人那樣而已,你要有事,我就去陪你。”
顧予芙在腦海中,浮現楊劭描述的情形,登時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冒犯:“呸呸呸,那還不如叫我去死!”
說着便又要哭:“你欺負我,你竟說我和別人!”
楊劭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連忙捧着她的面龐:“不說了,不說了,怪我,咱們都要好好的!”
顧予芙閉了眼主動獻上一吻,淚水漣漣,楊劭摟着她的腰輕輕回吻。儘管都是赤身裸體,可此時的相依,早已不沾染任何情慾,只是一對愛侶,劫後餘生時分享酸楚和溫存。
這個吻柔潤而綿長,直到許久之後,二人才分開脣舌,又彼此抵着頭,傻笑着磨蹭鼻尖兒。
“還是我芙兒最好。”楊劭沉醉在溫情裏,“救哥哥的心,也救哥哥的命。”
“但本可以不用救!是誰幹下這樣齷齪事,咱們一定要查出來。”摯愛的面容近在咫尺,顧予芙纖指在身下捏成了拳,“迷仙引不常見,可之前謀害寧嬪的藥也是這一種,我篤定,這人就是在明王宮裏。”
“你覺得是誰?”楊劭星眸微眯,“沈延宗軟弱,我心裏已有一個人選,十有八九脫不了干係。”
“我猜的那個人,應該和你一樣。”顧予芙凝眉,“這兩件事裏,都在場的只有她一個。”
楊劭握緊了顧予芙的手:“哥哥不瞞你,我打算,想個辦法殺了她。”
“可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顧予芙急忙道,“還有一件事說不通,這兩件事,對她都沒有任何好處。特別是寧嬪的事,我遭到陷害,是她出來指認,才洗清了我的嫌疑。”
“也許好處就是,你從此欠了她一個人情。”楊劭冷笑一聲,“不然怎麼就這麼巧,不早不晚,正好讓她看見。”
若僅僅是爲了這個原因,不惜賠上三條人命,那未免太惡毒了!
顧予芙一時張口結舌,可寧嬪生前的話,忽然在她耳邊迴響:
將來你要是敢比我還受寵,我就給你灌一碗紅花,叫你後悔一輩子。
明明也不深愛明王,爭寵卻不擇手段,明明只和劭哥數面之緣,卻費盡心機刻意攀枝。
難道這出身高貴的順嬪娘娘,真的這樣心如蛇蠍?
顧予芙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劭哥,雖然她有嫌疑,但她到底是明王寵妃,你身份特殊,不宜插手明王后宮。這件事,能不能交給我?”她深思熟慮後,和楊劭商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打算先想辦法詳查,找出證據,若真是她做的,惡該有惡報,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好。”楊劭一口就答應下來,顧予芙從來不是他掌中的菟絲子,而是與他並肩而立的伴侶,他絕對地信任她的能力和智慧。
只是他實在捨不得,妻子懷着身孕還要勞心費力,忍不住又叮囑:“但是千萬別累着自己,不過一個賤人,你可還懷着哥哥的骨肉。”
“還知道是你的骨肉!”顧予芙撅起嘴,面色緋紅,“剛剛要不是有繩子約着,契兒澄兒都……”
“這不是中了藥麼。”楊劭尷尬異常,“不過也證明,只要不粗暴,我們現在也不是不可以。下次我一定控制好深度,只入一半,也就三寸而已……”
有的話,說的時候並沒有細想,可一旦說出來,那裏頭的曖昧,便足以叫人臉紅。
予芙耳根滾燙,急忙打斷他:“不說了!你先出去,和大家說一聲。不然所有人都在擔心。”
“好。”楊劭點點頭,披上衣服朝門外去。
果然,院子裏十多個人都還等着,見他開門,全部一擁而上。
趙雲青一馬當先:“主上!”
楊劭嘴角抽動,這羣人,想必是把牆根兒都聽全了!
“我和夫人都沒事,散了吧!”他整理好情緒,待開口全是威嚴,“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誰也不準說出去一個字,知道了嗎?”
“是!”四衛訓練有素,自然都知其中輕重。
唯獨一個人沒有答話,楊劭低頭才發現,杏兒也還在跪院中。
這丫頭,看光了自己不說,竟還……
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楊劭簡直惱羞成怒,指着杏兒惡狠狠道:“她,給我拖出去,眼睛挖了,手也砍了!”
“王爺!”杏兒美目驚恐,霎時哭得撕心裂肺。
“主上!”趙雲青簡直是尷尬,可楊劭的話他不敢不聽,只得叫來兩個手下,就要去拖人。
就在這時,顧予芙聞聲而至,雲鬢散亂,胡亂裹着寬鬆的衣裳:“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