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妃她說一不二 >第七十五章 鴛鴦夢(二)
    “丁理?”趙雲青幾乎是一愣。

    之前在徐州,傳聞小丁將軍愛慕王妃的事情,他記憶猶新,而且主上後來還叫他安排人,大張旗鼓到睢寧給丁理送了份嘉獎。

    由此可見,這哪裏是什麼傳聞,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片刻之後,趙雲青果真再次見到了白龍小將軍。

    那雙虎目依舊清澈,可丁理整個人看起來都沉穩了許多,他甚至抱着拳低頭和趙雲青行禮:“趙指揮使!”

    這可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情。

    不過主上都沒拿丁理怎麼樣,趙雲青也只能裝傻,他抿脣一笑:“小丁將軍別來無恙。”

    二人帶着戰戰兢兢的使者,走上校場邊的高臺,臺下是幾千名訓練有素的大明精銳。

    丁理振作精神,舉起令旗一聲高呼,原本雜亂無章的人馬立刻動作起來,士卒們有條不紊迅速行進,廣大的校場上竟從此鴉雀無聲。

    丁理再一揚令旗,槍戟兵刃紛紛高舉,山呼“大明”,震動得遠處林中的鳥兒紛紛騰起。

    “再請使者觀騎射。”

    趙雲青笑着喊了幾次,使者才從震撼中醒來,隨着丁理舉旗,星馳的戰馬便在他眼前不斷掠過,朝遠處的箭靶輪流射箭,又快又準箭箭命中。

    待最後一人一馬奔馳而來,遠遠連射三箭後,最後一箭的方向,卻從箭靶陡然轉向使者,出箭如疾風刺破長空,嗖的一聲,從使者耳畔呼嘯而過,在他的面頰上擦出一條細長的血痕。

    “啊——!”

    嚇破膽的使者瞬間癱倒,慢慢扭頭,深深插入地面的箭矢仍在顫動。

    “屬下箭術不精,誤傷來使,請丁將軍責罰。”那騎手翻身下馬,迅速跪到他們面前。

    丁理轉頭看趙雲青一眼,二人心裏霎時達到了一致,盡在不言。

    “咳嗯——”趙雲青咳嗽一聲,擺起了架子,“小丁將軍,你的人膽子也忒大了些!要是再偏了三分,趙某拿什麼和主上交代。”

    丁理亦拱手,那清澈的虎目銳氣難掩:“新人箭都射不準,讓趙指揮使見笑。”

    二人對視一笑,趙雲青一揮手,這纔有兩個隨行的府右衛架起使者,趙雲青緩步踱近嗤笑:“不好意思,尊駕沒事吧?”

    “無,無妨。”使者強定下心神,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大明威風,他此生都不想再見。

    “沒事就好,晚上還有宮宴,尊駕要是嚇壞了不去……”趙雲青玩味笑道,“辜負我主一番好意。”

    “不敢不敢!攝政王設宴,我怎麼也要敬他老人家與王妃三杯!”使者慌忙道。

    趙雲青拍拍使者的前胸,哈哈大笑,似乎沒有注意到,身旁人在聽到“王妃”二字後,緩緩閉上了眼。

    “他真的閉眼了?”

    第二日一早,彼時還未早朝,才照顧好予芙洗漱的楊劭一開門,趙雲青便附耳過來報了這事。

    “是,但丁理自始自終,未問夫人一句。”趙雲青道,“只在最後臨走時,說他給您和夫人請安。”

    楊劭面上不顯,五指在袖中握成了拳。

    “卑職打聽了,兵部是因他之前重傷,才把人調回來養養。”趙雲青連忙道,“要不要和伍尚書說一聲,讓他把人送到邊關去。”

    “笑話,難道本王還忌憚小丁?”楊劭瞥趙雲青一眼,“丁理,本王愛將,該養傷養傷,該練兵練兵,大大方方的。”

    “是卑職多嘴。”趙雲青低下了頭。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楊劭轉念一想低聲道:“你最近幫我打聽打聽,可有公侯家的女兒待字閨中,沒有婚配的。”

    “主上這是……要給丁理做媒?”趙雲青強忍住笑,說得一本正經。

    “之前夫人不是,認了他做義弟麼。”楊劭蹙眉摸了摸鼻子,“於公於私,我也該操心操心愛將的終身大事。”

    “那雍朝使節?”趙雲青心領神會,說起了正事。

    屁滾尿流的使者,昨晚便說要啓程回金陵,還許諾一定把楊王的話帶到,願大雍和大明永結秦晉之好。

    “想走就放他早點兒走,”楊劭眼底浮笑,“正好才嚇破的膽,回去訴的也新鮮。”

    “還有,劉敘淵請示下,昨日之事,是否需要處罰造次士卒。”趙雲青稟道。

    “處罰?劉敘淵這是問我邀功來了。”楊劭勾起嘴角,“和他說,差事辦的不錯,等雍朝的馬來了,到時候先分他一百匹。”

    九月上旬,朝中有兩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雍朝禮貢及和親的貴女們,初一已到淮南城外,次日便要進城。

    第二件大事,便是初十張尚書即將大婚,衆臣無不翹首以待。

    九月初二,紅妝十里,雍朝送親的隊伍自南門入城,禮部點的迎親使者騎着大馬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後,是浩浩蕩蕩上千人的隊伍,披紅戴花,皆着赤甲。

    鑼鼓開道,儀仗浩大,二十頂蓋滿紅綢的小轎被簇擁在隊伍當中,一車又一車的金銀緊隨其後。

    “快看吶!對岸送公主來和親了!”

    “是雍朝無能,被攝政王打的沒有還手之力了!”

    “兒子懦弱,女兒還債,趙雍要亡了!”

    整條街,在鼓樂和喧鬧中,被潑天的紅染成了赤色的海洋。街頭巷尾的百姓,無不引頸爭相圍觀,雖有士卒拉起人牆,寬敞的大街仍然被圍得水泄不通。

    人人都在奔走相告,趙雍卑躬屈膝,大明遲早要得天下。

    這紅色河流的終點,是明王宮。

    宮牆之外,全副武裝的禁軍早擺開陣仗戒嚴。明王沈延宗和攝政王楊劭,坐在廷前禮臺上喝着茶,滿朝文武則分列兩側靜候觀禮。

    巳時車隊到達,所有雍朝宗室貴女全部下轎,步行進殿,二十個正值妙齡的少女秀比花嬌,朱脣點豔,她們身披大紅喜服,頭戴金釵珠玉,由迎親使帶着慢慢走到臺前。

    “跪——”宮人面無表情喊道。

    紅海低伏下去,與臺上居高臨下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叩首——拜見明王,拜見攝政王。”

    和親的公主郡主三跪九叩,從這一刻起,她們再不是大雍朝的金枝玉葉,而是等待明廷分賞的羔羊。

    “攝政王高明,如此一來,我大明國威更勝往昔!”臺下是山呼海嘯的朝賀,沈延宗文弱的臉上激動難掩,“想必如今,就算稱帝也不是不成!”

    “殿下稍待,等臣先打下金陵。”楊劭神情淡漠,翹着二郎腿正抿一口茶,“雍朝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務之急不是歡慶眼下的勝利,而是繼續圖謀南方。”

    “攝政王說的是。”沈延宗臉上微紅,“是孤心急了。”

    楊劭卻沒有再和殿下攀談下去,他的目光掃過衆女嬌豔卻戚然的容顏,心裏卻在盤算,拿一個沒用的皇子換了大筆軍費,這筆生意實在合算。

    有了這錢,今年北方的賦稅可以再薄三成,與民休養,想到此處,他不禁掀脣一笑。

    臺下,張逸舟列在朝臣的最前面,對這場揚國威的大典興致盎然。這麼多金尊玉貴的美人送過來,到時候必定是要分賞下去,他琢磨着自己也該先挑個好的,問大哥要了收到房中。

    天下佳人無數,這紅塵一遭,嬌妻美妾環繞,齊人之福不享白不享。

    直到叩首的貴女們擡頭,他輕蔑的目光,忽然掃到一張熟悉的臉,她似乎也在四處張望,在一羣凝重的面孔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時雨?”張逸舟驟然張大雙眼,陡然失聲叫出來。

    目光相接,那個多年未見的姑娘,眼中霎時燃起熾熱,他看到她滿臉激動地,用口型無聲朝他說了一句:“師傅!”

    剩下的大典,張逸舟都是渾渾噩噩的,送親使跪啓雍朝和親文書,獻金叩首等等繁文縟節,他始終盯着巧笑倩兮的趙時雨,腦中只有一個反覆迴響的念頭:

    爲什麼時雨會在這兒?爲什麼正好是她?

    待到大典結束,二十位和親的雍朝貴女仍跪在紅毯上,靜待着她們未知的命運。

    別說她們,尊卑有序,滿朝文武也都得等臺上的人先行。

    “殿下,請吧!”楊劭伸手,示意沈延宗爲先。

    “攝政王與孤一同。”沈延宗又邀攝政王同行。

    楊劭便伸了伸筋骨,目不斜視與沈延宗兩人一同走下來。沈延宗乘宮車回殿,楊劭則坐上臺下候着的八擡步輦,朝議政殿而去,趙雲青及幾個府右衛緊隨其後。

    等沈延宗與楊劭走遠,滿朝文武纔開始依次退場。趙時雨擡起頭來,滿懷期待看向官員的方向。

    可直待到許久後,列朝臣子漸漸散盡,禮部都欲引她們安置殿寢,張逸舟才面色沉重,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張尚書!”禮部小官賠着笑,眼見他走進仍跪着的貴女堆中,抓着一人拉起來,頓時驚掉了下巴。

    “誰讓你來的!”張逸舟臉色鐵青,“爲什麼不寫信告訴我!”

    “師傅,怎麼一見面你就這麼兇。”趙時雨一身紅色嫁衣,更襯托的她面瑩如玉,眼澄似水。

    “我!”張逸舟一時噎住,緩和了語氣,“別打岔,先說你怎麼來的!”

    “不是你們攝政王,非說要宗室貴女來和親麼?”她賭氣似地甩開張逸舟的手,“我堂姐被選上了不樂意,我一聽說能來,就替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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