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妃她說一不二 >第八十三章 兩同心(二)
    之前顧予芙並未額外囑咐她,此時同周貴妃一樣,也不禁一愣。

    周令儀看了看予芙,目光回到關靜齋臉上:“既然是攝政王府的人,姑娘請講吧。”

    “您孕吐反覆,也許和殿內這月支香有關。”

    關靜齋話音未落,周令儀已是驚愕失色。

    “這話怎麼說?”周令儀問得相當急切,腹中孩子,可是她在明廷永保地位的最要緊依靠。

    關靜齋回頭看予芙一眼,顧予芙眸光定定:“若你的確瞭解,救人行善勝造七級浮屠。”

    “的確”二字被咬得清晰,關靜齋明白她的慎重,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月支香,形狀如卵,燒之闢疫百里,九月不散,本是極貴重的香料。”

    周令儀眯了眯眼,這香是西面來的貢品,一兩便值萬錢,殿下除了自己用,後宮佳麗三千,只獨獨賞了她一人。

    “但調製此香,會用到麝香。輕則使人噁心嘔吐、進食差。”關靜齋看着那張秀若蘭芝的臉,緩緩道,“若長久使用,孕婦則易滑胎。”

    “來人!”周令儀聽見“滑胎”二字,背後忽起一身冷汗,臉色也是驟變,“快用水將那香潑熄!把窗戶都打開,快透氣!”

    毓秀宮在霎時之間亂成了一鍋粥,宮人們手忙腳亂,潑水的潑水,扇風的扇風,往日負責點香的小宮女跪在地上,哭得直髮抖:“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是按您的吩咐……”

    “予芙姐,事兒辦完了,咱們也快走。”談玉茹暗暗心驚,想着予芙腹中也有孩子,連忙催促她。

    顧予芙頗有些意外,壓下驚詫點點頭。只是關靜齋都能發覺的不妥,往日請脈的太醫,爲什麼竟沒有發覺?

    “顧王妃,今日事出突然,你我同樣有孕,本宮也不留你。”衆宮人腳不點地,可週令儀在短暫的慌張後,已恢復了平時沉靜的姿態,“還得多謝你手下的婢女。”

    婢女?難道自己在顧予芙身邊,如今只像個婢女麼?

    “小女關靜齋,乃是燕山衛。”關靜齋眼底藏着波瀾,“並不是婢女。”

    這又有何不同?四衛不正是楊劭的狗?

    周令儀心裏這樣想,可面上卻是溫婉,她朝關靜齋柔柔一笑:“是本宮唐突了,見你跟着顧王妃左右才……早聽說燕山衛巾幗不讓鬚眉,你救了本宮,改日親自派人,上門好好謝你。”

    車外的叫賣與喧囂近在咫尺,可回王府的路上,顧予芙卻無暇關心窗熱鬧,一心還在思考着,月支香和太醫的問題。

    這是沈延宗第一個孩子,他與周令儀感情融洽,按理說殿下會慎之又慎,若滑了胎對誰最有利?

    似乎正是李疏桐。

    迷仙引,月支香,難道那太醫……

    行至一半,車馬忽然停了。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談玉茹不等予芙發問,便警惕地朝簾外去。

    江有鶴卻已撩開車簾子,探進頭來,壓低了聲音:“夫人,屬下剛剛發覺,似乎……有人盯梢。”

    “盯梢?”顧予芙吃了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幾個人,能抓到麼?”

    “露頭的只一個,有些困難,我們這會兒在鬧市,那人跟得時隱時近。”江有鶴道。

    顧予芙微微蹙了眉,她低頭思索一會兒:“先不回去,轉方向,去榮寶齋。”

    “予芙姐,去榮寶齋做什麼?”談玉茹不解,焦急抓上顧予芙的衣袖,“萬一是壞人!我們還是早點兒回去,將此事稟報給主上吧。”

    “若抓不到,留着是個隱患。”予芙沉聲道,“咱們去榮寶齋,就是要給他,製造個接近的機會。”

    “夫人,萬一是刺客……”江有鶴有些放心不下。

    顧予芙莞爾一笑:“若是刺客,那更要在我們發覺他的時候,就將人拿下。”

    馬車轉了個輕巧的彎兒,放緩了速度駛向榮寶齋。

    街上人流如織,至了店外,顧予芙扶着阿靖下車,江有鶴緊隨身側。

    他的餘光警覺地瞥向四周,掃見不遠處,剛剛跟着的藍色身影,鬼魅般又冒了出來。

    “你倆繞一圈兒,逮住他。”江有鶴手摸在腰間匕首上,悄聲叮囑手下。兩個驃騎衛不動聲色,大搖大擺走進店內,徑直往後門而去。

    “王…王妃!”老闆發現來人,手腳並用趕至門前迎接,“小人叩見……”

    “掌櫃的,我只是順路來看看。”予芙笑止住他。

    “王妃平易近人,但小人絕不敢妄自託大,這就清場,這就清場!”掌櫃臉上的笑容,滿得幾乎要溢出來,“您想看什麼,小人這就呈上來。”

    若清了場,不是叫盯梢的人更加警覺?

    顧予芙思索一下,含笑溫柔道:“攝政王府可不想仗勢欺人,要麼去二樓?也不妨礙老闆你的生意。我這回想看看衣物的料子。”

    “王妃愛民如子,那您快請二樓上座,小人這就給您去拿。”掌櫃諂媚道,“夫人懷着世子辛苦,於這天下頂頂金貴!下次若要什麼,吩咐一聲,小人立刻給您送到府上去。”

    檀木桌,太師椅,雕花緙絲的屏風上繡着牡丹,二樓環境清雅,平時也只用來招待尊貴客人,並沒有旁人。

    顧予芙坐定,江有鶴和另一名護衛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

    掌櫃恭恭敬敬着人沏了茉莉花茶,又奉了茶點,不多時便有夥計搬來許多絲綢料子,一一拿給予芙看。

    本不過尋個由頭,好叫驃騎衛抓盯梢的人,看到這一卷卷的絲綢,顧予芙倒也來了興趣,思量給劭哥再做套裏衣,也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幾件小衣裳。

    “玉茹,關姐姐,你們要有喜歡的,便告訴我。”予芙笑盈盈和身旁人道,“難得出來一趟,我一道買。”

    “真的嘛!”談玉茹雙眼放光,“予芙姐你真好!我正想做身好看的秋衣。”

    關靜齋卻不發話,心道自己自有例銀,難道真成了你的婢女,衣裳也要靠賞賜麼?

    “這綢料,顏色素淨但手感極佳,觸肌生溫,冬天貼着不冷。”予芙一面看料子,一面偶爾和談玉茹說兩句。

    “予芙姐,你對料子,真是個行家。”談玉茹笑嘻嘻道。

    “予芙從前在安慶做了幾年繡娘,替大戶人家出繡品,貼補家用。”關靜齋冷不丁開口,“她手上出的活兒,不說千件也有百件,自然對料子知之甚多。”

    替大戶人家出繡品?

    談玉茹忽然住了嘴,這是予芙姐痛苦的往事,關姐姐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顧予芙,並沒有迴避自己從前,她含着笑和關靜齋道:“那時候關姐姐對我最好,有回冬天一大早,我餓着肚子去等活兒,你就一個炊餅,還分了我半個。”

    “有麼?”關靜齋眼中有迷濛的水霧,“我以爲,從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掌櫃在旁聽到這些不足爲外人道的祕聞,正暗暗心驚,樓下忽然一陣吵鬧,所有人一道回頭,便見兩個驃騎衛已綁了一個藍衣裳的小子,扭送上來。

    “夫人好決斷,人抓到了。”

    驃騎衛在腿彎兒處一踢,按住那人跪下。

    “掌櫃的,不好意思,我想借用寶地一用……”予芙擡頭看掌櫃的一眼,他一驚,連忙帶着夥計下樓迴避。

    “你是誰的人,爲什麼跟着我。”顧予芙褪去了柔和的神色,看着他冷冷問。

    口中塞着的棉布被拖出,那人卻不肯說一個字。

    “江有鶴,打,打到說話爲止。”顧予芙閉上眼,她從沒有害人之心,也不喜歡擺王妃的架子,可若有人想害她和劭哥,她絕不會聽之任之。

    江有鶴領命,上前狠狠扇了那人兩個巴掌:“王妃問你話,說不說。”

    那小子臉上掌印鮮紅,不住叩首:“王妃,求您饒了咱家……”

    咱家?

    顧予芙凝眉,這是宮裏的太監纔會有的自稱,她仔細端詳眼前人,的確二十多年紀,卻白面無鬚,想來說話的聲音也是偏細。

    江有鶴一樣聽出端倪,看顧予芙一眼徵詢,予芙點點頭,他伸出一腳,朝那人胯下踩過去。

    不出所料,踩了個空。

    那小子意識到露餡兒,嚇得癱倒在地。

    “你在哪個宮伺候?”予芙昂起了下頜,絲毫沒有放過的意思。

    “咱家只是奉命跟蹤,看您平時都做什麼,給誰接觸,絕沒有要害您的意思!”小太監渾身發抖,“求您別再問了,咱家說了,回去橫豎也是個死……”

    “你若不說,我便只能請王爺替我審問。”顧予芙逼問道,“到時候,我即便想留你一命,恐怕也攔不住。”

    送給攝政王?小太監幾乎嚇怕了膽,右衛剝皮剔骨,什麼事幹不出!想到那一幕幕,他這時候已是失魂落魄:“我說我說……我是周貴妃的宮人,剛剛您出正陽門,我便奉命悄悄跟着了。”

    周貴妃?

    顧予芙愕然,自己剛剛纔拜訪過周令儀,還送下厚禮,爲什麼她還要派人盯梢:“什麼目的?”

    “娘娘害怕……您,您是和順嬪竄通……”小太監涕淚交加道,“讓我跟您幾天,看看……”

    周令儀果然,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溫良賢淑,既然這樣……

    顧予芙收斂了神色:“那你現在,想好怎麼回稟了麼?”

    “王妃絕無旁的意思,是真心爲喬二申冤!”小太監連忙道。

    “還有呢?”顧予芙冷冷笑了。

    “還有……”小太監不明就裏,忍不住擡頭看看顧予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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