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點了點頭,將方纔杜如歌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同杜季竹和尤姨娘說了。
尤姨娘明白了杜如歌的意思。
這的確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如今當做不知,等過幾天請大夫檢查身子的時候,再‘意外發現’她有身孕一事。
這樣一來,杜宏和杜季榕的臉面得以保全。
不論杜宏心中是否愧疚,最起碼錶面上,他能夠安然承受這個孩子的到來。只是她所受的那些懼怕與無助,只能永遠的埋葬於心中了。
“這般也好。”尤姨娘輕聲道,“最起碼,這個孩子出生之後不會被老爺所忌諱。”
一旁的杜季竹眼眸深深,捏緊了雙拳。
杜府的日子如同往常一般,杜宏也漸漸忘記了尤姨娘有孕的事情。
當時大夫告訴他的時候,他的心中雖有惋惜,但更多的還是擔心這件事傳出去之後的後果。
因此,便也默默地隱瞞了下來。
他心中想着,便也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只是沒過幾天,大夫去給尤姨娘複診的時候,竟然診出來她已經有孕。
杜宏愣了一下,心中便涌上了狂喜,一種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按捺住喜意,連手上的公文也來不及處理,當下便趕去了尤姨娘的院子。
尤姨娘面色淡淡,正坐在房內縫製衣物。
她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已沒什麼影響了。
鴻雁立在一旁幫尤姨娘穿針挑線,十分仔細。
“姨娘,老爺來了。”門外的小僕跑進來彙報道。
尤姨娘擡起頭,朝那個小僕柔柔地笑了笑。
鴻雁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將那些衣物都收了起來。
“馨兒,你在做什麼?”杜宏心情頗好,竟也直接喚起了尤姨娘的小名。
這個小名十分親密,尤姨娘適時一笑。
她站起身來想要行禮,杜宏則大手一揮,爽朗地免了。
尤姨娘略有些可惜道:“老爺的衣物有些破損了,妾身便想着補一補。”
杜宏走到尤姨娘的身側,無所謂道:“這些衣物損壞了,那就再做什麼便是,補衣物如此費眼睛,馨兒還需注意纔是。”
尤姨娘柔柔道:“這衣物是朝中發給老爺的,自是要時常護理纔是。”
見如此貼心的尤姨娘,杜宏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層內疚。
“馨兒,你有心了。”
說着,杜宏的一雙手輕輕覆蓋在了她的肚子上,“我的孩兒,如今已幾個月了?”
尤姨娘嗔怪地看了杜宏一眼,“老爺,這不過剛能診出來罷了……”
說着,尤姨娘的臉頰潮紅,不好意思地瞥向了一側。
杜宏見尤姨娘的神態含羞,眸色溫和,心中也放下了心。
想來,那日那個大夫所說的話,馨兒應是不知的。
這樣一來,杜宏的心中徹底沒了顧慮。
他給鴻雁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了下去。
之後,杜宏便抱着尤姨娘的肩膀,小意地說着安撫的話。
這些話,也盡然是替之前杜季榕出手傷她所辯解的話。
那些話杜宏在心中埋了許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說。
尤姨娘耳邊聽着杜宏口中的‘稚子無辜’‘年少衝動’‘切莫放在心上’等話,心中惡心的直直犯嘔。
杜宏見狀,還以爲是尤姨娘有了早孕的反應,心中更是大喜。
“這般調皮,一定是個兒子。”杜宏撫了撫鬍鬚,柔聲說道。
尤姨娘掩下內心的情緒,點了點頭。
今日,恰好是杜季竹前來聽雨軒同杜如歌彙報功課的日子。他如往常朝聽雨軒走去,路上便聽說了尤姨娘有孕的消息。杜季竹愣了愣,眼中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自打上次杜如歌同尤姨娘說過要杜季竹每三天來一次聽雨軒彙報功課後,杜季竹便次次不落的來了。
哪怕是當日學府有事,他也會趕在天黑之前回府,同杜如歌說一說近三日的所學。
剛開始的時候,杜季竹心中不解,但也按照約定,從未失約。
慢慢的,杜季竹在同杜如歌探討所學的時候,纔對這個二姐姐有了更多的改觀。
二姐姐雖然是閨中女子,但是見識和謀略與男子比絲毫不差,甚至,那些關於政事的點評之話說出來之後,杜季竹也羞愧的無地自容。
他每日在學中讀書,最後卻連二姐姐也比不上。
但他並沒有覺得嫉妒或是不忿,而是以二姐姐爲榜樣,一直努力着。
今日在去聽雨軒的時候,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將完全就就像一個良師一般,春風化雨般的指導着他,另一方面,杜如歌又處處在尤姨娘遇到麻煩的時候出手幫助……又師又恩……“小姐,季竹少爺來了!”杏兒小跑着進屋彙報,語氣中也滿是欣喜。
說完,她不等杜如歌迴應便又轉身跑了回去。
杜季竹站在門外等候,身形恭謹,神態謙宜。
與杜季榕相比,杏兒可真是太喜歡季竹少爺了!
“季竹少爺,你今日來的真早。”杏兒笑嘻嘻地說道,“季竹少爺,你最近可有好看的書?”
說着,杏兒調皮的眨了眨眼。
杜季竹無奈的笑了笑,“杏兒姐姐,那些本子都已經被你看完了。”
杏兒略有些失望地垂下了頭,但頓時又仰起頭擠了擠眼睛道:“那季竹少爺若是有好看的本子,一定要同奴婢說!
杜季竹來聽雨軒來的勤,聽雨軒內的奴婢同他也都熟悉了起來。尤其是杏兒,差點都要同杜季竹稱兄道弟了。
其中,聯繫他們之間的橋樑,便是那些話本子。
杏兒無聊,除了看香料的方子,便是看杜季竹給她捎的話本子了。杜季竹笑着點了點頭,“好,杏兒姐姐。”
杏兒嘿嘿一笑,領着杜季竹走了進去。
屋內,杜如歌正在寫字。
她右手執筆,手腕有力,起承轉合,一氣呵成。
杜季竹走到杜如歌的身側,定睛看向桌子上的字。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好字。”
思來想去,杜季竹也能想出了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杜如歌噗嗤一笑,手執毛筆,轉過頭看向他:“季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