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罷了。”顧青平復了心境後，淡淡笑道。
橫疏影玩笑似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別傷心了，走吧，姐姐我請你喫頓飯。”
她穿着一件簡單的露肩黑色連衣裙，長髮也紮在了腦後。“就算是報答你了。”
顧青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快到晚上了，如果現在去喫飯，加上回家的時間，一定會超過八點。
“恐怕不行。”顧青嘆了口氣，一頓免費的晚餐就在眼前，可是他有不得不拒絕的理由。
橫疏影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的確，以她的長相而言，追求者想必是趨之若鶩。
可今天她親自邀請顧青喫飯，居然被拒絕了。
這實在難以接受。
“那好吧……”橫疏影訕訕地說道。“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吧？對吧？對吧？”
“的確，非常重要。”顧青站起身，“橫疏影，實在抱歉，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喫飯吧。”
“誰稀罕啊。”橫疏影撅着嘴歪過了頭，“哼！哼！哼！哼……”
這是女生慣用的賣萌招數，橫疏影使出這招，更有種反差萌，可以說是效果拔羣了。
但你也太低估我顧青了。顧青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頭，迅速思考着對策。
“這件事真的對我很重要，本來我也不想拒絕這個和員工交流的機會，可自己今天真的有事。”顧青的語氣中，無奈帶着可惜，悲憤帶着失落，讓人難以拒絕。
“我知道，顧大編劇可忙着呢，說不定早就約了女孩了。”橫疏影嘆了口氣，躺倒在沙發上：“我這樣的小員工怎麼敢妄想跟您一起喫飯呢？”
區區一個打工仔，居然敢鬧情緒？顧青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緣由告訴了她。“嘉然今天直播，遊戲室。”
“嘉然是誰？”橫疏影坐起身皺眉看着他。
“asoul的粉色小矮子。”顧青解釋道：“你也該瞭解瞭解虛擬主播圈的事情，這以後畢竟是你的工作，這一行釣魚的彈幕可多着呢。”
“這樣說，你很喜歡她嘍？”橫疏影在手機上搜索起了asoul，“是不是？”
“喜歡是喜歡。”顧青輕輕咳了一聲，“但我看她直播主要是研究強隊demo，沒別的意思。”
“也就是說，你爲了一個穿孕婦裝的虛擬主播，拒絕了一個現實生活中請你喫飯的女孩。”橫疏影看着他的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她原本明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都說了，主要是爲了工作。”顧青又仔細想了想，這理由確實有點太傷人了，對員工還是要軟硬兼施好點，“這樣吧，咱們簡單地喫一頓吧，你也不用太破費了。”
如果只是快餐的話，能節省不少時間。
“算了，你走吧，別可憐我了。”橫疏影不滿地背過了身，“輸給一個虛擬人物，這樣只會讓我感覺自己更失敗。”
“你早晚會明白的，橫疏影，嘉然她不只是一個虛擬人物，她是真實存在的。”顧青看向窗外，繁華的都市已經拉開了夜晚的帷幕，燈火通明，街上車水馬龍，盡是行人。
“我不明白。”
“你知道偶像代表的是什麼嗎？”顧青嘆了口氣問道。
“有名的藝人。”橫疏影愣了一下答道，這問題再簡單不過了。
“偶像就是土偶木像，古代人崇拜的東西。”顧青解釋道：“現代的偶像和古代的偶像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都只是一種精神寄託罷了。”
“誰的生活會這麼無聊，把偶像當做精神寄託？”橫疏影看着他，皺起了眉頭。
“思考過多的人，會精神空虛，什麼也不思考的人，會精神空虛，想改變些什麼，又無能爲力的，也會精神空虛，這和無聊無關！”顧青慷慨激昂地說道：“虛擬主播和遊戲，電影，電視劇一樣，僅僅是一種方式罷了，讓你去暫時逃避現實的重力，去逃避思想的雜草。”
“但是虛擬偶像是不一樣的，嘉然她們是不一樣的，她們展現了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活方式，會讓你暫時迷離其中，認爲自己也是這樣，她會讓人不自覺地去想，也許自己也能這樣，尋找到一個目標，快樂正常的去生活！”顧青嘆了口氣，“那種感覺很難去描述，儘管你知道她是假的，可還是不自覺地會當真，甚至會影響到現實的生活！而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那我今天晚上看看她的直播？”橫疏影用手指繞了繞自己的一縷頭髮，她聽得仍是雲裏霧裏。“你說得也太神乎了吧？”
“這些都不重要。”顧青對她伸出了一隻手，“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不是輸給了一個簡單的虛擬人物，而是輸給了我的理想，我的追求。”
“這樣聽起來是比較容易接受了一點。”橫疏影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顧青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迷惑吧，迷惑就對了。
義正詞嚴的說出一篇長篇大論的廢話，能夠解決世界上大多數的誤會。
因爲演講者的態度就擺在了那裏，聽衆會天然的相信他在努力地解釋，而這種努力本身就會讓聽衆升起原諒的慾望。
顧青明白，很多人只是要個態度而已。
所以，他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種故作高深的腔調，痛心疾首的狀態，還有適當的好言安慰，給聽衆搭建出臺階。
果不其然，橫疏影伸出了手，輕輕握了一下顧青的手掌。“這次就算了，顧大編劇。”
“那我先走了。”顧青抓住機會發起了追擊，走到門口時，他轉身說道：“對了，這條裙子很適合你。”
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什麼？第一句話和最後一句話。
只要她記住了這最後一句的稱讚，自己的形象就還是那個關心下屬的領導。
橫疏影狐疑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留下的一袋水果。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當橫疏影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終於醒悟了。
歸根到底的話，他還不是爲了看嘉然直播嗎？這個混蛋！